陳夫人待在清涼居坐鎮。
雖是給****方納妾,卻還是在外間設了幾桌酒席,由陳老爺、陳雲端父子相陪,請的都是些族裏的長輩、兄弟,也有****方素日交好的朋友。
倒是沒讓****方出去。
陳夫人就怕他性子拗起來,一言不合,再跟誰鬧起來,那可就丟大臉了。她更怕的是這個一向都摸不著陰晴喜怒的兒子會忽然撂了挑子。
所以陳府雖然低調的熱鬧,清涼居裏也張燈結彩,但清涼居裏的上上下下卻都沒什麼喜色,就連陳夫人都有些急憂之色。
****方就不用說,滿是不耐煩。明明是他的好事,他卻不能接受同儕的恭賀,又沒有別的儀式,充其量就是等天黑進屋圓房,剩下的時間隻能百無聊賴的在這幹坐。
夏嬈等人就更不用說了,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期待蘇曼曼進門,她們五個也好齊齊給她個下馬威。五對一,甚至有可能是六對一,就不信一點勝算都沒有。
忐忑,那是因為不知道這蘇曼曼到底揣著什麼利器。有老爺的支持算不算?萬一三爺也鬼迷了心竅偏幫她了呢?
她們再不肯承認蘇曼曼,那也是正正經經頭一個進門,由長輩指給三爺的姨娘,而她人幾個則隻是通房丫頭,是實打實的奴才,主母沒進門,姨娘完全有理由有借口有資格拿捏她們幾個。
未來的命運如何,一時竟誰也不知道。
不時有下人過來稟報:蘇曼曼已經起床了,沒哭沒鬧,神色平靜……
梳妝好了,已經坐上了轎子,也沒費多少事……
轎子出了陳家的角門,鼓樂喧天,很像那麼回事,已經進了預定的側街。如果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哪家迎親呢。
總之就一個意思:一切都很順利,在按預定的計劃進行著。
陳夫人在心裏盤算著時間。那條街算不得主街,住著的也都是幾戶有頭有臉的同宗親戚,多是開角門的。
他們都在這吃喜酒,就算聽見這麼熱鬧的鼓樂聲,也是心知肚明,不會亂想亂傳。
再有小半個時辰,也該進清涼居了。
陳夫人看看天,這會也過了正午時分了,隻要人一進門,著多些人看著,晚上一圓房,她就可以把心放肚子裏了。
老爺嚴令她在這坐鎮,嚴防死守,一是怕雲方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再則就是怕那個蘇曼曼突然反悔,興出什麼妖蛾子來。
好在,老天保佑。
門口忽然紛亂起來,陳夫人看了看時辰,也差不多了,便問身邊的大丫頭:“去瞧瞧誰在門口喧嘩?可是喜轎到了?”
大丫頭應聲轉身出去。
她這一句話,把所有人的興致都勾了起來,就是****方都伸長了脖子往門口瞅,臉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有著十二分的篤定:獵物進了籠子,要怎麼收拾,就看自己了。
別以為誰都能擺布自己的命運,不過是個棋子罷了,憑她再本事,也不過是個女人,他堂堂一個大男人,還能被人當成棋下了?
真是可笑。
門口的喧鬧聲消停了下去。
陳夫人端著茶碗慢條斯理的喝茶。
右眼皮卻突的跳了幾跳。
她伸出纖細白嫩的手指,輕輕按了按眼角。那眼跳不僅沒消停,反倒越演越烈。陳夫人有些煩躁的放下茶碗,用指尖蘸了點茶水,抹到了眼皮上。
還是不行。
陳夫人氣惱的想:跳什麼跳?這大喜的日子……
心裏卻有了不祥的預感:不會是,要出事吧?
陳夫人豁然起身,剛想叫人,就見剛才出去的大丫頭折身回來。她瞥了那丫頭一眼,神色還算平靜,眼底卻是驚濤駭浪。
陳夫人又重新坐了下去。不是她冷靜,是她心頭一片冰冷。怕什麼來什麼,這蘇曼曼就是個掃帚星啊。
大丫頭上前,離的陳夫人極近極近,低聲道:“太太,喜轎出事了。”
陳夫人挑眉急問:“出什麼事了?你倒是快說啊,有一句沒一句的,你這是要急死我嗎?”
大丫頭隻得道:“喜轎進了來帽胡同,就迎麵遇上了一頂四人抬。兩邊一言不和,互不相讓。偏那胡同的路又窄,因別上了,一時誰也過不去,最後竟打了起來。咱們這邊人不多,又是外邊請的,倒是跌跌撞撞的都走散了,隻有幾個丫環婆子,可都沒占著便宜,……”
陳夫人氣道:“可知道那是誰家轎子?轎中人又是誰?那蘇曼曼呢?”
“蘇姨娘倒還冷靜,自始至終都坐在轎子裏,轎子被人拽倒了,她也沒出來,還能吩咐人到府裏來報信。這會兒大爺已經派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