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城鎮,司徒澈扯著景昭去買了一身新的衣服,不說他潔癖的習性,單是身上染的血跡,走在大街上紅果果的殺人犯頭銜頂在腦門上啊。
給景昭和他自己各自買了兩套換洗的衣服,原本景昭的皮膚很白,穿白衣服的話更加精神些,司徒澈想了想,雖然黑色是魔族專屬的顏色,很難買到,但還是全買成黑色的。
裝一下魔族也不是太難,隨便糊弄就買到了。
景昭也沒意見,說什麼就是什麼。
“神君居然不穿紅衣。”社看著更衣完畢的司徒澈,驚奇地說。
“說得我很想穿似的,紅色太顯眼了。”因為店裏有適合他穿的成衣,司徒澈倒不用怎麼等,而景昭則被抓去量身做衣服,於是他們三個就蹲在一旁說悄悄話。
“難道不是?”
司徒澈揉了揉太陽穴,“我有這麼騷包嗎?”
“以前的狻猊天君不是行走凶器麼,專門去殺人,穿白衣染了血很顯眼的。”扶桑插話,又瞄了瞄司徒澈,“扶桑隻是聽說而已。”
“畢竟扶桑是在我將心髒埋下失魂海之後才訂立契約的,不過說得沒錯啊。”司徒澈聳聳肩,“在我之後是睚眥上戰場,可能是受我影響吧……黑色弄髒了也不明顯,在戰場上要洗個衣服很麻煩的,有法力來清洗,還不如省下來將魔族擊潰,回家洗個幹淨。”
扶桑和社看向一身黑衣的司徒澈斜倚在門邊,後者正慵懶地撥弄著手裏的傷藥,妖異的桃花眼斂下了一大片光彩,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不知他在想什麼。純黑的衣裳並沒有想象中格格不入,相反,似乎比起紅色,這個人更加適合黑色。
冷峻的,與死亡接近,尊貴而孤獨的顏色。
一如,從前手持朝陽鳳鳴雙劍的狻猊天君,執行命令時,眼中空洞的神情。
三十歲,狻猊選擇了最負盛名的青蒼天君作為靈引;一百歲,成年的狻猊順利出師,成為最出色的神祇,定雲天的行走凶器;一百五十歲,親自手刃入魔的兄長,饕餮魔君;二百歲,適逢龍之第九子睚眥誕生;兩百三十歲,狻猊成為睚眥的靈引;三百歲,帶睚眥上戰場。
一千兩百歲,狻猊將心髒埋下失魂海底,三百歲之後關於睚眥的記憶完全封印。扶桑認主時,狻猊一千三百歲,再之後,兩千歲時,狻猊因為打傷睚眥,被逐出了定雲天。
原本,可以超越青蒼天君,一躍成為定雲天最為尊貴的上位神。
察覺到兩隻的目光,司徒澈勾了勾唇,“我不後悔,別用這麼可憐的眼神看著我。”
說完不理他們的反應,徑自朝換好衣服的景昭走過去,本來將手臂枕在小家夥的腦袋上,結果發現景昭長高了太多,還真有點勉強,隻好搭在肩膀上,“怎麼樣,合適嗎?”
景昭的臉紅撲撲的,黑色的袍子襯得他少了些稚氣,一雙鳳目透著試探,臉上的嬰兒肥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平時隻顧著照顧司徒清讓和司徒景昭,也沒關心過長成啥樣了,不過這麼看來也算得翩翩濁世美少年。
司徒澈本想收回目光,可眼睛不爭氣地黏在景昭的臉上,內心掙紮了一陣,還是伸手按在景昭眼旁的皮膚,眯起眼說:“小景昭,你的眼睛真漂亮……”
“跟睚眥一樣。”
輕得幾乎聽不見。
景昭的睫毛抖動了一下,乖巧地任司徒澈看。
“眼睫毛也好長,還翹……”司徒澈的手貼著他的臉頰,靠近了些,“小景昭長大了肯定是個大美人呢。”
“大哥才是。”
“什麼?”
“沒什麼……我是說,這衣服似乎不便宜,我們有銀子嗎?”景昭趁機從他手下溜出來,別過頭說道。
司徒澈攤了攤手。
景昭愣愣地看著他,好半天才說:“大哥……沒銀子怎麼辦……”
司徒澈一把抓住他的手,提腿就跑。
景昭顯然是神遊在外,一路顛簸著,眼睛睜的大大的,隻顧抓著司徒澈的手,魂兒都沒了。司徒澈拽著他就像拽著個布娃娃,跑得十分暢快,將景昭一下子提上馬,雙腿一夾馬腹,馬便像疾風般向前奔去,真真少年裘馬,衣履風流。
“好久沒有這麼舒暢了。”司徒澈左手牽著韁繩,笑著說道。
趕過來的扶桑歎了口氣,“殿下你還受著重傷呢。”
“開心就好,開心就好。”
扶桑瞪了他一眼,“跟個老人家似的。”
“我本來就是老人家啊,都兩千三百歲了!”司徒澈勾著唇,邪邪地笑,眼角餘光不小心地就跟景昭對上了,不由得愣了愣。
景昭拽著他的衣服,眼睛濕漉漉的,像一頭無助的小鹿,正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哎?哎你怎麼了?”
“會被追殺的吧?我不要!”景昭軟軟的聲音中帶著哭音。
司徒澈忍著笑,“衣服太貴了嘛,沒錢。”
景昭埋頭苦思冥想了半秒,抬起頭說:“那、那大哥快跑啊!被抓住了怎麼辦?”
“沒事,放心吧。”司徒澈笑眯眯地說,“大不了被抽一頓。”
景昭更加憂鬱了。
司徒澈看著左顧右盼,緊張兮兮的景昭,有些負罪感,便坦白了:“付過錢的了,別苦著臉啦,多難看。”
“……你哪來的錢?不是說沒有銀子嗎?”
“沒有銀子。”司徒澈不好意思地從後腰摸出一塊東西放在景昭的手上,“有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