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兔崽子“出手”(1 / 2)

他不知道兔崽子心躥得比個子快多了,不僅躥,還長了九曲十八彎,要是細撥弄起來,簡直不輸女孩子。人家早早注意到他薄薄的單襖,一串一串的清鼻涕,手上生的凍瘡,腳上不帶棉的鞋。早早開始攢錢,從年頭攢到年尾,給他攢了對棉襪,買了雙手套,織了條圍脖。趁著還有幾天就是年,半路截下他,讓他到他家去,還神神道道的要他閉起眼睛來。

等嚴警察睜開眼,先看到自個兒脖子上圍著一圈東西。這東西毛色奇怪,尾巴那點兒跟隻不要臉的雜毛雞似的乍乍著,怎麼撫都撫不平。

“這看著……有點兒像圍脖……?你織的?”

“你要不要?!不要還我!!”

小兔崽子到底還嫩了些,辛辛苦苦熬了多少個晚上紮破多少次手指才弄出來的東西,經嚴警察這麼一問,心裏又氣又苦,忍不住要拿話轟死他:“給三分顏色就敢登鼻子上臉了你!拿來!拿不拿?!”

“哎!你別拽啊!我又沒說不要!我的意思是說——你媽那兒……”

“噢,你以為是專門為你做的呀?!我呸!那是用給我媽做剩下的邊角料給你弄的!看看看看!嘖嘖!那自做多情的樣兒!”

“嘿嘿,不錯不錯!挺孝順,知道心疼你媽了!”嚴警察直接跳過兔崽子的冷嘲熱諷,用手順了順那乍乍的毛,再左右轉轉,自我感覺良好。

“哼!手套是搶的棉襪是偷的——要就拿去!!”

“嘿嘿……”

嚴警察憨憨地笑了,笑出眼角幾條大大的魚尾紋。

“‘嘿’個頭啊!暖不暖?”

“暖!”

那個年,嚴警察是圍著條雜毛雞似的乍乍著的圍脖過的,還有雙大綠手套、大紅棉襪,那些東西暖了他一季嚴冬半段春寒。

到了四月,去春寒除冬衫的時候,嚴警察又老了一歲,人老話多,樹老根多,嘮叨起來沒完,且,他的嘮叨裏多了些東西,怎麼聽怎麼象吃齋念佛的婆子們的好生之德。他好生之德的對象十分廣泛——從找不著爹媽站在菜市邊上哭的奶娃娃,到耳聾眼花穿不得線的老太婆,從掛在樹上掛劈了爪子的花貓崽子,到遊宇明家花盆裏的一隻蝸牛。

說起蝸牛麼,這是兔崽子遊宇明最討厭的一類——它們濕嘰嘰黏乎乎,挪起來晃晃悠悠,老胳膊老腿的,挪過的地方一團膩鼻涕似的東西!嘖嘖!!

一到四月梅雨,兔崽子遊宇明就撐把傘站到他家菜地邊兒上,看見露頭的就“叭嘰”一腳踩個稀爛。

嚴警察每每被那“叭嘰”聲刺激得神經衰弱,好生之德泛濫起來,他就皺著眉頭訓訓:“我說,你小子能不能積點兒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