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一男子聲音朗聲說道:“天道煌煌,自有運行之規,豈容爾等橫行霸道?你這大膽的妖孽,隻怕是口氣也忒大了些!”
那語音溫潤清朗,入耳隻覺有說不出的柔和,有如春風拂麵一般,卻不似是大表哥的聲音。
水玉人冷冷一笑,意極不屑。
金光閃動,橋頭陡然出現了一道絢麗的金色光圈,光圈之中,影影綽綽顯出數道身影來。
我本能地想扭過頭去!我想要緊緊地閉上眼睛,遠遠地避開這一切,再也不要看見那一個人,我寧願費盡此生最後的光陰,永遠永遠將他掩沒在塵埃之中。
可是我躲不開……便如同從一開始起,我便躲不開上蒼既定的命運。
我終於還是看到他了,站在最左邊略後一些的那人……頭頂鑲珠雙須銀龍冠,身著天錦織銀絲絹長袍,一條結金白玉帶輕輕綰在了腰間……依然是那張棱角分明的俊美麵龐,依然是那樣逼人的勃勃英姿,依然是冷峻風色,寒冽如冰,卻掩不住那一段雍容矜貴的氣度,舉止之間,倒更多了幾分龍族太子的風範。赫然正是西海大表哥敖寧!
不能相思,不願相思,誓絕相思,卻又相思。
那被壓在心底最深之處的情懷,驀然之間,有如潑天巨浪一般,盡數重重拍上心岸,激起無數往事的浪花。
曾經千百次地想過,再與他相見之時,該是怎樣一幅畫麵。龍宮寂寥之日,塵世奔走之時,有多少次隻能在夢裏見著他的身影,每次在夢裏都是含著淚,雖是滿腔的衷腸,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是緊緊抓著他的手,一聲聲地、哀哀地叫:道“寧大哥哥、寧大哥哥……”一直到終於哭醒過來。
寧大哥哥……是在那昏亂靡華的龍宮,曾經給過我溫暖和憐愛的那個人,是那個喚起我心中最深最真實情感的人,是那個令我願意傾盡生命來換取他幸福的人,而不是今日這風儀尊貴的“大表哥”
。
就如同當年我也曾被溫柔地喚做“小十七”,而不是禮貌而疏遠的“十七表妹”一樣。
他一眼便看到了我現在的處境,厲聲喝道:“水玉人!你這大膽的妖孽!明知這是東海十七公主,居然還敢如此無禮!”
淚光掩住了我的視線,我看不清他臉上神情,隻在心裏恍惚地想:“他可曾……還對我有一絲憐愛之心麼?”
身邊的這個妖魔,或許隨時可能奪走我的性命、甚至是我的魂魄。可是我的心中,卻是平靜有如這橋下的河水,連一絲小小的波紋都沒能漾起。
百年光陰,轉眼成灰。縱然是壽與天齊,不能愛我所愛,亦不過是枉活時日。
水玉人驚疑地看了我一眼,但隨即手臂用力,將我又摟緊了些,邪笑道:“若不是東海龍族的人,隻怕我還會講幾分禮貌……人人都怕你們龍族,偏是我水玉人便不信這個邪……”
他突然臉色一變,失聲叫道:“姨媽!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是他們……肯定是他們一起對付你的對不對?他們怎麼能夠忒般無恥……”他的聲音中大見惶急,最後兩句話,幾乎是咆哮了起來。
先前說話那男子淡淡道:“夜光忤逆天庭旨意,竟敢動用武力,妄想阻止我等查案,此等逆天背道之舉,無異於是螳臂擋車,本君與太子殿下自然不會客氣!”
我這才注意到了與敖寧同時而來的其他幾人,正中的那個男子錦衣華服,金冠耀目,雖沒有敖寧逼人的奕奕神采,卻別具一番俊逸雋永、高貴清華的出塵氣度。他目光微微一轉,已落到了我的身上,我不禁全身一個激靈,隻覺這看似溫雅的男子的目光,卻猶如兩道最為驚懾人心的閃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