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跳了起來,獰笑道:“不過區區一顆珠子而已!哼,我身為龍族,所行處風雨相隨,又要什麼水之精華?不用它我一樣可以行雨降水!才不稀罕呢!”
我搖了搖頭,輕咳一聲,但覺殿中光線一暗,卻是水晶殿上突然湧出無數精銳水族兵士來,都是張弓拔箭,嚴陣以待,牢牢地圍定了眾人!眾人臉色都是一變,大哥嘴巴張得如岸上的幹魚,三哥更是指著我的臉,結結巴巴叫道:“小十七!你居然調來了水軍!”
我抬起手來,厭惡地輕輕撥開他的手指,轉過身來,淡淡道:“大哥三哥,你們真是草包。連東海水軍大權都尚未奪到手中,居然在這裏爭什麼繼嗣之位?誰有閑心跟你們來磨嘴皮子?論公,我是東海龍神,也是既定皇嗣;論私,你們平時又有什麼威德可以服人,有什麼好處可以給人?這水軍大權,自然早是我囊中之物啦。”
負相群臣互相對望一眼,又見冉鋒威風凜凜,如金甲神將一般侍立我的身邊,自然是如釋重負,當即跪了一地,齊聲道:“恭迎皇嗣回宮!”大哥二哥手足無措,又驚又怒又懼又怕,四哥長舒一口氣,二哥緊繃的臉色稍一緩和,冷哼一聲,說道:“半天我也累了,魚行文,咱們回去吧,這也沒咱們什麼事兒了。”
眼見他粗蠢的身子踽踽而去,不知為何,我的心中竟然對這個向來粗暴凶厲的二哥,湧起了一縷淡淡溫情,忍不住出聲道:“且慢。”
眾人一怔,二哥且不轉過身來,嗡聲嗡氣道:“怎麼?小十七,你還是不放心我麼?”我微微一笑,道:“二哥,謝謝你。”二哥身子輕輕一顫,哼了一聲,沒好氣道:“我一個無權無勢的龍子,自己功力都沒保住,有什麼好謝的?”我想起他今日落魄全由我當年施為所至,心中不免有些愧疚,柔聲道:“二哥勿惱。你我本是兄妹,平時相爭不過是些家務事而已,難道妹妹還當真與二哥你過不去麼?就連大哥三哥方才胡鬧,我最多也不過令人對他們加強管束罷了。何況二哥你?”頓了一頓,我又道:“況且當今四海紛亂,咱們該當和和氣氣,聯合其他三海不甘從魔的水族,共攘敖寧這個外敵才是,妹妹年輕,尚未經過幾次戰事,還要望二哥你這名將襄助呢!”
眾人不料我說出這一番話來,都是驚愕十分。二哥長歎一聲,卻沒有開口,但從側麵看去,他臉龐線條已略顯柔和。我趁機又道:“小妹還有一事相求,咱們要與西海對敵,少了智囊參謀自是不成。求二哥你把這個魚行文,賜給妹妹做隨軍參謀,如何?”
魚行文本是笑嘻嘻地在旁聽著,此時不由得張大了嘴巴,幾乎說不出話來。
二哥猶豫片刻,雖未轉過身來,但終是輕輕點了點頭。
海史記載:海元瑩華二十四年,西海太子敖寧憑藉神鼎之力,收南海龍王父子,北海龍王父子並其父西海龍王之元靈,東海龍王戰亡。敖寧攜鼎返回西海,正式繼西海龍王位,改號為正元。而唯一幸存龍神東海敖瑩攜東癸之珠歸來,率眾而起,彙聚三海水族,向龍魔敖寧正式宣戰。
其餘兩海因群龍無首,已先後被西海軍攻破。唯有東海因夜光夫人領軍苦苦相撐,才一直等到了我回歸海國。我歸來之初,便命人四處搜尋兩海龍族宗室貴侯,包括國破時流落荒海的大姐夫婦,一齊帶回了東海龍宮,暫在明廂夫人殿內居住。
父王的舊好老友,如洞庭君金龍大王等分封各地,雖是勢力強盛的水族君侯,畢竟受到天帝的管轄。雖說會遵從天帝密令不便出麵助我,卻先後暗地裏派來了援軍。我也得到了素秋與三郎的幫忙。東君與華嶽帝君雖不便出麵,但私下卻對我頗為幫忙。我的手下大多是東海舊將,還有北海南海等誓與本族龍王報仇的水軍。就連西海,也並不是所有的西海水族都願意助紂為虐,相反,由於敖寧為煉製海癸珠不顧一切,甚至連自己父親都不放過的狠絕之心,使得大部分的西海水族都投入了我的麾下;然而,敖寧向來交遊廣闊,也糾集了一大批水獸水怪,其中有夏宗岸這種不得誌的貴侯,有馮夷這樣自甘下作的河神,也有化蛇這樣的上古魔獸。他們大多雖不入仙籍,但法力神通之廣大,卻並不遜於仙人之流,況且還有神荒三老這樣的老妖精相助。
此時西海遣兵將東海海域圍住,我們不甘示弱,雙方小有交鋒,各具勝敗。
我一直在暗暗擔心,自己曆經轉世,如今功力大半已經恢複,但尚有一小半不知所蹤,馭水之訣,已不如三千年前那般精絕通微。而敖寧手中有三海癸珠,雖還差了一顆,但畢竟得到天界中以博聞強記聰穎無雙的太素公主之助,若當真煉成了海癸珠,隻怕我無以為敵。
但不知何故,敖寧一直也沒有拿出他的海癸珠。他深藏於他的西海龍宮之中,絕少現身出來。我們的兵將交鋒,倒是實力相碰,來不得半點虛假。數次血雨激戰,我俱是領頭打陣,實戰經驗倒越來越是豐富,功力也日漸回複。西海軍也根本沒能前進東海一步。
天庭一貫裝聾作啞,這一場水族之戰打得四海不寧,天帝還一樣可以裝作什麼都未曾聽聞。
在這期間,出現了另一件讓人很不愉快的事情。
那一日,明廂夫人宮裏的魚女阿行悄悄從宮中出來,左顧右盼一番後,徑直鑽入西邊的海藻陣中,竟是妄想從藻陣的一個缺角處溜出宮去。
自與西海宣戰以來,我為防萬一,已暗地將龍宮四周布得鐵桶一般,莫道是一個小小的魚女,隻怕是蝦米都難以逃了出去。阿行被衛士所擒,他們懷疑她是西海的奸細,當下將她押到了我的殿前。
從阿行的身上,搜出一封火漆封好的絹綃,上麵廖廖幾行,卻讓我看得恍若平空一個炸雷:
“表弟寧啟:兄須眉男子,立功厥偉。然先王不明,使兄無用武之地,怨懟久矣。幸得弟揭竿而起,兄既喜且泣。然亂世無歸,竟寄予別國,居於十七婦人之下,實乃男子之大恥矣。矣大成之日,乞封兄以片海之域,必甘為內應,助弟一臂之力,以彌東海於無形矣。”下麵一方小小玉印,上麵“敖軒親印”四個字,清清楚楚。阿行嚇得四肢篩糠一般,當下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般供了個磬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