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經過一個深溝,像是打了個寒顫一樣抖了一抖,車子裏的人就驚聲四起。有的被撞倒頭,有的屁股被狠狠頓了一下,有的被摔下座位,司機一聽到這麼多哀叫聲就大笑起來,笑的很開心。
“師傅慢點嘛,坐你的車像是在受活罪,屁股都被磨的像塊玉一樣滑了。”
“哪個叫你們光顧著吹牛不注意。”司機解釋了一句又笑了起來:“注意,又有一個溝了,不要怪我沒提醒你們啊!”
車子走到回龍鎮最高的地方太壩村,回龍鎮的人都稱這裏為高山。高山有一樣好處就是別人夏天最羨慕的涼爽。可涼風在冬天會變成寒風。雖然已是春天,但現在還是早上,太陽才剛冒出個頭,霧還沒散去,所以車子一進入霧中,車裏的人就開始打噴嚏。
冉定心剛拿出校服外套,付金花就紅著臉笑了,她低著頭慢慢穿上,身上立刻暖和起來。有幾雙眼睛正盯著他們微微笑著,這世間有什麼風景比得上愛情的芬芳更動人呢?風景再美也是死的,沒有人的活力與靈氣。
總有人想去遠方尋找最美的風景,這樣的人又怎會領略什麼是真正的風景?
從太壩的路口轉出來便能看見回龍鎮最高的老鷹嘴峰,一看到這座山峰便表示回龍鎮就在眼前了。自從看見這座山峰冉定心就不再說話,眼睛直直的看著窗外,付金花也輕輕的靠在他肩膀上,眼睛一動不動。
冉定心晚上做夢經常會夢見這座山峰,因為這座山在他心裏代表一個人,一個叫王字文的人。
王字文是回龍鎮鎮醫院的院長,是回龍鎮最有前途的青年才俊,是回龍鎮第一個大學生。
回龍鎮的人,無論是誰,隻要一提起王字文都會肅然起敬。這是對他們自己的敬意,回龍鎮第一個大學生也讓他們臉上有了光。
但冉定心把王字文看得那麼重並不是這個原因,而是因為他是他表哥。一個人如果變得太本事,受的壓力最大的就是與他同齡的親友。冉定心的壓力就很大,就因為他是他表哥,所以他父母老是對他提起王字文,他姑媽一見到他就要他去學醫,他家現在還掛著一張王字文在學校門口的照片。
王字文的家在老鷹嘴的山腳下,他父親王秋實就是十二盤的村長。他姑父給王字文取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他無論是寫字還是作文都跟他人一個樣,誠心正意。一個人如果對自己都不誠又怎麼能有出息?
王字文這三個字已漸漸的像老鷹嘴一樣重,壓得他抬不起頭來。他希望自己現在就已像王字文那麼本事了,那他就能決定很多事情,至少可以帶付金花離開。可如果他真變成王字文,他就會知道他哪裏也去不了。
付金花的眼睛朦朧了整個世界,她眼中的世界。她不停的和冉定心說話,不停的找茬,就是希望忘了時間。可無論她有多麼珍惜每一刻,離別還是會如期到來。她與冉定心鬥嘴鬥的越歡,離別時心裏就越苦。她甚至開始後悔剛才那麼快樂,快樂的像是嚐到了幸福的味道,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把自己的幸福用完了一樣。以前她總是把冉定心放在心裏,偶爾想想就甜一陣子,可是剛才,剛才太甜了,甜的那麼的不真實,就像是個五光十色的肥皂泡,一觸就破。
她開始害怕以後再也不會有這種幸福,這種感覺讓她顫抖起來。這時冉定心已用左手抱緊了她,她感覺到肩膀上的那隻手沉靜有力,就像是一座山一樣定住了她的心。
她的頭輕輕靠在冉定心肩上,眼裏已有了淚花。
在她三歲的時候五馬溪有一戶人家來她家提親,她當時哇哇大哭表示反對,可別人都溫柔的對她笑著,沒人聽她說什麼。現在她已十七,她還是哇哇大哭的向她父母表示反對,他們雖然已不再笑,可還是沒人聽她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