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灰。”速答。
灰灰滿意的點頭：“這還差不多。”
跟著灰灰在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轉了好一會後，灰灰拐進了一條暗巷，盡頭有一點昏黃火光，走近看才發現竟然是用小楷寫著“巡”字樣的紙燈籠，舊式宅子，朱漆木門，一不小心真會以為自己穿越到了民國，甚至是更早以前。
裴素非看了眼灰鼠，好吧，老鼠對住處的概念跟人的難免有些差異。能有瓦遮頭也算不錯了，幸好不是下水道，他自我安慰道。
隻見灰灰直接推門進去，裏邊倒不是想象中的雜草橫生，斷垣殘壁。那前廳燈光明亮，照映著還算整潔的院子，腳下的石板有不少年代久遠的裂縫，顯得尤其古舊。裴素非饒有趣味欣賞著濃重暮色中的遊廊，這宅子大概是以前大戶人家的別院，即使經曆了歲月的洗禮，依舊能看出當年的精巧別致。當他的視線轉到前廳的時候，那副對聯讓他的呼吸不由一滯，上聯是“四麵招財”，下聯是“八方進寶”，橫聯則為“逢賭必贏”。
這是……賭博世家？
正欲詢問，灰灰就跳入廳內，興衝衝的高喊：“東君東君，小爺我來啦！”
“喲，灰小爺，你來找朱衣嗎？不巧哦，他剛出去了。”名喚東君的青年從裏屋慢悠悠的踱出來，那頭淡金色的短發顯得他很是優雅，披著寬大的黑襟外袍，雙手攏在胸前，一副懶散悠閑的模樣。
裴素非頓時怔住，恍恍惚惚覺得這張端正的，即使帶著點兒笑也還是顯得冷漠的東方臉孔在哪兒見過，一霎時，隻想到那句——“似是故人來”。然而再細想一下，卻是不可能。既是過目難忘之人，倘若真的見過，他不可能印象模糊。
但是，這心悸的感覺又是怎麼回事？如同沉寂的湖泊忽然漾開一圈一圈漣漪，久久無法停歇。
“不是啦！我來找你的。”灰灰搖頭說，接著把在他身後發愣的裴素非拉了過來，“從今天開始，你們就多一個夥伴啦！”
“夥伴？”東君眯起狹長的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裴素非，“灰小爺，你確定這個渾身上下充斥人類味道的家夥是我們的，夥伴？”
“呃，他隻是在人類世界呆久了，所以，你知道味道是很容易沾惹的，so
easy！”灰灰有些心虛的視線亂飄。
東君意味深長的一笑：“哦，是在人類世界呆久了啊，我記得灰小爺你在這個地方也呆幾百年了，怎麼就半點人類味道都沒有呢？真是奇怪啊。”
灰灰伸出手指用尖尖的指甲抓了抓臉頰，看了看裴素非，又看了看東君：“嘖，反正就是這樣子，這個地方是小爺我的，我讓他住就住。”
半晌過後，灰灰的嗚叫聲在整個宅子裏回響，被東君捏住雙頰舉起的他，雙腳在半空中亂蹬，淚光閃閃：“嗚嗚嗚嗚嗚，不敢了，東君，我不敢了。”
“這才乖。”東君微笑著鬆開灰灰，“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灰灰揉揉發紅的臉頰，委屈的說：“非非他救了我，我們仙人要知恩圖報，他沒地方住，我當然要幫他找個住處。”
非非？！裴素非眉頭一跳，自動忽視這個名字。
東君的視線又在裴素非身上轉了一圈，在他左眼角的淚痣上停頓了一下後，轉而看向灰灰，拍拍他可愛的妹妹頭：“既然這樣，也沒辦法了。那就讓他在這住下吧。”
“真的？Really？”灰灰一臉驚喜。
東君表情有些痛苦的揉了揉眉間：“灰小爺，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說這種鳥語，我聽了就頭痛。”
灰灰搖頭：“現在外國友人那麼多，不學好英文怎麼跟他們打交道。”
“打交道？我看你隻是想著那些鼠友給你的奶酪吧。”東君調侃道。
灰灰不滿的鼓起腮幫：“東君是壞蛋！”
瞪了笑眯眯的東君半天後，灰灰好似才想起旁邊站著裴素非，把他推給東君說了句“非非要跟他們好好相處”後就一溜煙跑了。
裴素非有些僵住，一開始的那令人呼吸都快停止的心悸讓他有些心虛，不知道該如何跟眼前這個似乎完全不歡迎他的異類青年——沒錯，異類青年，既然灰灰是老鼠變的可愛男孩，那麼這個青年也絕對不會是人類。當然，他沒興趣去打探對方的本體是什麼，也不擔心對方會否吃人，是妖是仙，或者其他，都沒什麼所謂。
在人類世界裏，最可怕的終究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