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遷址後,客人並不見增多,一天下來也就跟往常一樣小貓兩三隻,朱衣、朝來還有暗息時常外出夜不歸宿,東君則翻翻報紙、澆澆花草,過的儼然是悠閑的晚年生活——這典型就是陶潛過的世外隱居生活啊,然而被資本主義侵蝕過大腦的裴素非嚴重懷疑他們這樣子究竟能不能賺夠日常開支。
不過,雖然乍看之下,大宅的生活極度清閑,但顯然這幾位妖怪們有著明確的分工。這是裴素非經過觀察得出的結果,坐鎮大宅接待客人的是東君,處理文書並跑腿的是朱衣,白天外出的基本是朝來,夜不歸宿的則是暗息。
他作為異鄉來的客人,相較之下才真是無所事事。
白天時開朗熱情的朝來不在,暗息則躲在房裏補眠,東君除了待客時熱情,大多時間對著他都不怎麼搭理。好在還有個朱衣,閑時就會找裴素非說說話。
裴素非正坐在桌邊看著窗外發呆,麵前攤著一本書,是朱衣從東君的書房裏翻出來給他看的,隻是窗外初春風光甚好,難免分散了精神。
忽然一隻白白的小手“啪”的按在窗台上。
裴素非嚇得不輕,定睛一看,認出是朱衣,起身探向前:“朱衣?”
朱衣露出腦袋,獻寶似的將另一隻手裏捉著的小蟋蟀拎給他看:“今早我在房裏就一直聽到外邊的草叢裏有叫聲,可惜還這麼小,又隻有一隻,不然可以一起鬥蟋蟀。”
裴素非眼前一亮,忍不住伸手去逗弄:“怎麼才春天就有蛐蛐兒了?”
“蛐蛐兒?這叫法有趣!”朱衣一聽,湊近小蟋蟀衝它喊了好幾聲蛐蛐兒。
見他這麼有空逗玩蟋蟀,裴素非順口問了句:“今天這麼早就忙完了?”
朱衣的臉立即垮了下來,手裏的蟋蟀也因為他一分神立即跳走了,轉眼就淹沒在草叢中,半點蹤跡都看不到。
“啊,我的蛐蛐兒!”朱衣大聲哀嚎。
裴素非連忙安慰:“沒事,到了夏天就是蛐蛐兒的天下了,到時多得是。”
朱衣癟嘴:“我現在就想玩,它可是我好不容易捉到的。”
裴素非內疚萬分:“真是對不起,要不是我突然開口問你就不會讓它跑掉了。”
朱衣就等這句,眼裏精光閃閃:“沒關係我原諒你,隻要你幫我把這些都抄好立卷歸檔。”話音一落原本空空的雙手中即刻出現厚厚的兩遝文件。
“……”原來是早有預謀啊,裴素非想想自己正無事可做,也就順勢答應了下來,接過那兩遝文件放在了桌邊。
“說吧,是要怎麼做的。”
朱衣敏捷的翻進窗子,拉了張椅子過來坐在裴素非身邊指點:“喏,這邊的幾本都是空白的,你就把那一遝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抄寫到這幾本裏麵,記得要分冊。還有,有些地方是要用朱筆的,你要留心。”
裴素非翻看著要抄寫的東西,發現基本上都是些契約,不禁覺得奇怪:“契約的話不是應該要原件才對嗎?這樣抄寫過來不就沒有效力了?”
朱衣搖頭:“不,你看到的這些契約其實並不是寫上去的,你先把上麵的這張抄下來我再跟你細說。”
裴素非依言抄下,用的筆也是朱衣不知從哪變出來的,小楷筆,一黑一朱。
那人家中家教甚嚴,所以他的書法也是有陪同學過的。一筆一劃,挺直雋秀,看起來賞心悅目。
將那一張契約抄寫完畢,朱衣就拿了過去,輕輕一揚,當中的字跡竟輕飄飄的浮起來了!一個個墨色的字在空氣中氤氳散開,繼而風流雲散,消失得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