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著念著,身子一陣輕晃,騰空而起。
還以為是要就地消失,灰灰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把拎起他的裴素非嚇了一跳,連忙小心翼翼的捧住他:“灰灰,是我,怎麼了?我把你弄疼了嗎?剛剛跟你打招呼看你沒反應,以為你睡著了,所以我才把你拎起來的。”
他這樣跟一隻老鼠講話,被出來倒垃圾的蛋糕店店員撞個正著,對方用看怪物似的眼神上下看了他一會,隻差沒講“你有病”。
裴素非看了看手中的灰灰,趁他尚未開口嚇著店員,迅速轉身走開,尋了個僻靜處。
灰灰被捧在裴素非手心,隻覺原本沉重的身軀漸漸恢複,甚至比以往更加輕盈,一念稍動,輕而易舉便化成人形。
但卻苦了裴素非,手裏明明是一隻老鼠,說胖其實也不過就巴掌大小,誰知一下子就變成了十四五歲的青澀少年,重量陡然增加,讓他猝及不防,身體猛地往前一傾,雙膝差點跪下,幸好及時穩住了身形才不至於狼狽摔倒。
雖然恢複人形,灰灰的身體卻在不停的變換虛實,他本人似乎毫不自知,還笑嘻嘻的環住裴素非的頸項:“非非,你從哪裏跑出來的?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裴素非一看不對勁,麵上不動聲色:“我在附近買東西,一轉眼就看到你了。”腳步穩穩的往街上走去。
待灰灰回過神來,他們已經坐進出租車,為了防止他逃走,裴素非牢牢抱住他,並一手箍著了他的手腕。
出租車司機往後視鏡看了好幾眼,見過親熱的,還真沒見過天都沒黑全就這麼親熱的。這對貌似還有點花樣,看這架勢,多半是愛玩情趣的。
裴素非催他:“司機麻煩開快些。”
“了解!”沒想到這年輕人看上去斯文,原來也是個猴急性子,司機回頭衝他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加大了油門。
裴素非生怕司機會看到灰灰的身體變得透明,於是用十分別扭的姿勢脫了外套罩住了灰灰,隻露出他的腦袋。
司機見他們舉止親密,為了避嫌,特地開了音樂。
雖然他的想法很不靠譜,但此舉無疑方便了裴素非他們,萬一蹦出妖怪之類的名詞,估計又要被打量一番了。
懷裏的灰灰拚命掙紮,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你是要把我送回大哥那裏去嗎?!我不回去!”
裴素非無奈的說:“我怎麼知道老板住在哪裏,現在培訓班也都下課了,肯定是帶你一起回東君那裏才妥當,哪能就這樣把你扔在街頭,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一聽到原來是去大宅,灰灰才停下掙紮,靜了靜,不放心的追問:“真的?”
裴素非點頭,並道:“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了嗎?我還以為你是在躲著我,所以這段時間才一直沒見到你,現在看來,躲的並不是我。”
灰灰默不作聲。
裴素非也沒勉強,車廂裏流瀉出來的音樂恰恰中和了這片刻的沉默。
“非非,你的懷抱可真舒服。”灰灰呢喃道,有種暖融融的感覺,好似有綿綿的靈力以最溫存的形式擁抱著他,隻是,人類軟弱的軀體竟然也能擁有這樣的力量嗎?他不禁抬起頭看了眼裴素非。
映入眼簾的是裴素非臉上慣有的溫和表情。
也許是裴素非對他而言,太沒有攻擊性,以致於他情不自禁就想跟對方撒撒嬌:“非非,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麼嗎?”
裴素非想了一會,搖搖頭笑道:“我還真不知道。”
灰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頓了頓才慢吞吞的說:“我一直以為自己忘掉了,其實沒辦法忘。就像一道傷疤,你強迫自己不去看,當做什麼都沒有,但你一回頭不小心看到了,就會發現自欺欺人是多麼幼稚可笑。”他在自己的掌心劃了幾筆,“我單名一個皓字,潔白明亮的那個皓。”
“舒皓?很朗朗上口的名字。”對裴素非而言,名字就是個符號而已,比起意喻,他更傾向於簡潔動聽——他就是這麼個乏味的人。
灰灰眨了眨眼:“比灰灰好聽?”
裴素非誠實的回答:“就順口方麵,灰灰確實不及舒皓,灰灰像是大舌頭念出來的。”
噗,灰灰忍不住笑了:“本來我講的事挺傷感的。”看裴素非一臉尷尬,便解釋,“你看我,就是隻灰色的老鼠,一點也不潔白明亮,為此當年可沒少被化形成功的同族嘲笑。我們一族修為滿百年就能化形,灰毛會褪掉,長出白毛。按理我能化人形,早就不該是灰毛,可是不知道究竟哪裏出了問題,我的原形一直是灰毛老鼠,如果不是因為大哥,我早就被族裏驅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