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雪望著那個洞穴,一臉極不情願的表情,手裏的灰灰倒是十分敏捷的跳下鑽了進去。舒雪唯有幻化成煙緊緊跟上灰灰。
沒想到裏麵竟然別有洞天,在皎潔的月色中,一處院落赫然出現眼前,門口還有小童手提燈籠相迎。
到了屋內休息之時,坐在床邊的舒雪盯著枕頭旁邊那團雪白的老鼠,眉頭輕輕舒展開來,唇邊也有了一絲笑意:“累了是吧?”
灰灰蹭了蹭他伸過來的手指,繼續呼呼大睡。
“溫家福澤深厚,有鎮宅之神,單靠我們想用妖術帶走裴素非肯定不行。你明天跟裴素非碰碰麵,看他如何反應。要是他自己願意跟著我們走,那就好辦多了。”舒雪撫著灰灰的背,說道。要不是欠了東君的人情,他可不願這麼大老遠跑來別人的地盤做事,一個不小心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灰灰的眼都沒睜,舔了下他的手指就當是知道了。
裴素非一夜沒休息好,早上起來推開窗以為會是個壞天氣,沒想到大風吹了一整晚,半點雨都沒下,天空湛藍藍的,陽光金燦燦的,一切都很好。
溫家的三餐很準時,除了每周一次家族聚餐,其餘時間都是各自在居所安排。溫立言早些年還是跟老夫人一起用餐的,後來開始在公司掌權,為避免家族中閑話太多,於是也就隻有他和裴素非一道了。
“我看你沒什麼精神,吃過早餐再去休息一會吧。”溫立言看向餐桌對麵的裴素非,說道。
裴素非臉上的傷剛剛給家庭醫生換了藥,紗布貼得比昨晚的看上去要斯文些,幹幹淨淨的,沒有血跡,也就沒有那麼觸目驚心。他原本因為愧疚感而保持著沉默,怕忍不住再說出些什麼忘恩負義的話。但沉默就像是□□,除了把事情跟心情弄得更加糟糕之外,什麼益處也沒有。他和溫立言的關係因他的沉默而越發尷尬,他也並沒有因此而減少愧疚感。
於是這回他衝溫立言點了點頭:“嗯,我沒事。”
溫立言這下才真正是笑了,那愉悅的模樣看得裴素非心裏實在是複雜,如果溫立言待他隻是主仆之情……可惜溫立言就像養一隻金絲雀一樣養著他。
早餐過後,溫立言要去公司,他拄著手杖站起身,示意裴素非過去。
裴素非頓了一下,心裏掙紮著,但還是起身走到他跟前,從旁邊溫一手裏接過領帶,給溫立言係上——這也是裴素非覺得難以接受的地方,要把恩人當情人,真的很適應不良。
溫立言湊近他的臉,在唇邊輕啄了下,微微笑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幾天,下個星期我有休假,到時一起出去散散心。”爾後便出門了。
這句話說出來就等於是把裴素非逃跑的事給抹掉了,當作此事不曾發生,你想改變,他有本事讓一切恢複原樣。
溫家那麼大,裴素非可以去的地方很多。
他以前會在那間古老並寬敞的藏書房呆一整日,躲在那裏構思逃跑路線,光是想著能背上行囊四處遊走,遠離溫立言專注的目光,就會湧上無法言喻的輕鬆感。
有人背著溫立言形容過裴素非,說他是“溫室的花朵”。
這算是說得好聽的了。
裴素非強迫自己別再去想那些令人不開心的事,他在窗前看到院子裏的花草樹木欣欣向榮,眼前忽然就出現了東君的模樣,想起他懶散倚坐在梨樹上,朝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原先還想著問東君關於傷口自動愈合的事情,現在看來,大概是不可能了。
妖怪們的時間那麼長,他的出現想必也不過就是如同天際的流星,一閃而過,回味都嫌太短促。
但那些回憶對他來說卻是彌足珍貴,足夠回味一輩子。
裴素非一邊想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院子裏,園丁曾伯在這裏已經工作了幾十年,也算是看著裴素非長大的老人了。
他看到裴素非時,眼裏迅速閃過一絲憐憫,逃了幾個月終究還是被捉了回來。這些事不是他可以提起的,所以他停下手中的活,朝裴素非打了聲招呼:“素非少爺,你來得正好,這些花都開了,可以剪一些回去插在花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