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十年。
距離富察皓祥到蘇州已經四年多了,這四年裏,他發展出很不錯的勢力,隻是,他的主子,皇後娘娘從來沒有主動聯係過他。好像,當初在坤寧宮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一個夢一樣,直到……
富察皓祥欲推開門的手僵硬在空氣中,雙眸透射出淩厲的光芒,麵沉如水的模樣有些駭人!
“屋裏有人?可是,是誰?誰能突破層層的守衛,直接進入書房?絕不可能是師父,他不會做那樣的事,那麼就隻有一種可能性,屋裏的人,是敵非友!”
隻這一會兒,富察皓祥心裏已經有了計較,拍出一掌,將紅木門拍開,“咣當”一聲,房門重重的撞在門框上,然後又彈回來,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全神戒備的富察皓祥看到房內的情景,不禁怔住了,書架上被翻得亂七八糟是在意料之中的,可是,他沒想都的是,在書桌前,有一個美麗的妙齡女子,一隻手持著一本書,怔怔的看著他,那眼神,有些迷茫,又有些疑惑不解……
若是旁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認為富察皓祥是登徒子,硬闖人家姑娘的書房。
素問倒是先反應過來的,微微一笑,手上卻沒有任何動作,因為她不能動,富察皓祥對她的戒備很深,若是不能接觸富察皓祥對他的戒備,隻要她動一下,富察皓祥就會出手,“貝勒爺終於回來了!”
富察皓祥微微蹙眉,手下也沒有任何動作,心中所想與素問的顧慮是一模一樣的,一個能避開層層守衛,進入他的書房而不被發現的人,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怎麼?不認識我了?我們見過的!”
雖然素問這樣說,但是富察皓祥仍舊不敢放鬆警惕,隻是用審視的目光看著素問。
不過,一個女子如此談笑風生,他身為男兒,若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倒顯得落了下層,於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走了進來,眼眸中看不出半點情緒波動,淡淡的開口,“哦,在下還真是想不起在何處得仰姑娘天顏,還請姑娘不吝賜教。”
素問微微挑眉,毫不畏懼又十分坦然的看著富察皓祥的眼睛,“貝勒爺太客氣,小女子可擔待不起!小女子名叫素問,是坤寧宮的女官,四年多以前,曾坤寧宮與貝勒爺有一麵之緣。想貝勒爺如此貴人,定然是不記得這些小事了。”
素問這麼一說,富察皓祥還真有些印象了,她,就是當初那個在他麵前顯示武功的粉衣宮女。心中的戒備放下了不少,在這個世界上,知道他在幫皇後做事的人,還真沒幾個,就算是他的額娘和師父都不知道,所以,也不十分懷疑眼前這個人的身份,但是必要的驗證還是要有的。
“是嗎?不知姑娘此來所為何事,又如何證明自己的身份呢?”
素問緩緩的起身,以表示自己沒有惡意,“皇後娘娘不日將隨皇上南巡至杭州,娘娘吩咐,請貝勒爺尋找一個名叫夏盈盈的名妓,並將她控製在我們的手中,若情況緊急,殺人滅口,也在所不惜!”
說著,從腰間拿出一塊坤寧宮的令牌,雙手遞到富察皓祥的麵前。
富察皓祥拿過來,仔細的檢查了一下,雖然能說出那樣一番話的人,一定是自己人,但是小心使得萬年船,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在確定沒有問題時,同樣雙手將令牌還給素問,“主子的意思,奴才明白了,立刻去辦。”
“貝勒爺且慢!”
富察皓祥回來,詫異的看著素問。
“此事,也不急在一時半刻。是這樣的,為防被粘杆處的人發覺,我可能需要打擾貝勒爺了,不知道貝勒爺可不可以……”
剩下的話不用說,富察皓祥也明白了,“是在下的疏忽,府內梅園不曾住人,而且環境清幽,不知姑娘可願隨在下一起去看上一看?”
素問微微福身,“那就多謝貝勒爺了!”
富察皓祥點頭示意,可是,素問突然拿起書桌上的一本書,“這幾本話本故事,我可以拿去看嗎?”
說罷,突然意識到不對,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那個,左等右等,貝勒爺都不曾回來,我心下無聊,便翻了翻貝勒爺的書架,想找些話本故事看看,沒想到貝勒爺的書架上,盡皆是一些無趣的書,於是……”
素問說的是實話,跟在景繡身邊這麼多年,受景繡影響,她也對那些話本故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過,將富察皓祥的書房翻亂,卻是故意的,拿了東西,表麵上看起來和以前沒有什麼區別,富察皓祥難免會多想,亂亂的,倒顯得真誠,不隱瞞,反而比較好。聰明的人就是這樣,做一件事情,難免會在心裏轉幾個圈。
“我現在就收拾,保證跟之前一模一樣!”素問開心得像個小孩子似地,微微歪了歪腦袋,趕緊開始動手收拾。
富察皓祥隻覺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心裏莫名的產生了一種悸動,她那個樣子,還真是……可愛……
看到書房亂成那樣,他心裏自然懷疑皇後對她不信任,不怎麼高興,可是,素問這麼一說,心裏的疙瘩就消失了,皇後是個聰明人,身邊這麼信任的,自然也不會是蠢貨,就算心裏有懷疑,也不會這麼明顯的表現出來。
終於才明白,素問之前為什麼一副受驚嚇的模樣,隻怕當時她所有的心神都放在話本故事裏了。想明白了,反而有些好笑。明明都不是單純簡單的人,偏偏看到她那個樣子,卻會擁有一種簡單的快樂。
“素問姑娘,不必了,一會兒讓下人進來收拾就是了。”
素問卻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一邊動手,一邊說:“沒關係,既然是弄亂的,自然應該由我負責恢複成原樣。這些事情,我也是做慣了的,很快就會好的!”
富察皓祥無奈,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收拾,隻得上前幫忙。
其實,在富察皓祥眼裏,是去幫忙,在素問眼裏,卻和添亂沒什麼兩樣。最後,富察皓祥完全是按照素問的指揮做事,還氣得素問直喘氣。
不過,等到一切完成了,累得直喘氣的兩個人相視一笑,好像完成了一件什麼大事一樣,很有成就感,莫名的,兩人感覺好像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當富察皓祥發現自己完全找不到夏盈盈,想要見素問的時候,才發現,雖然住在一處,但是他根本見不到素問,沒人知道素問去了什麼地方。就算富察皓祥命守衛注意,仍舊不能發現素問的行蹤。
這樣的認知,讓富察皓祥心裏很不舒服,不知道有人會闖進來也就算了,知道有人要來,害死發現不了那人的行蹤,這讓他覺得自己很沒用,對自己的能力產生嚴重的質疑。
沒辦法,富察皓祥隻能學著素問的樣子,守株待兔!
男子,深夜待在女子的住處,就算隻是院子裏,也是好聽不好說的事。但是,除了這個,他實在是沒辦法了。
當素問看到富察皓祥的時候,還真是嚇了一跳,“貝勒爺?”
富察皓祥看了看天邊的月牙兒,心裏莫名的煩躁,一股子邪火怎麼壓不下去,也沒什麼好聲氣的,“姑娘真是好興致,怎麼找都找不到人。”
素問也有些不好意思,趕緊點燃了火燭,“貝勒爺請進,真是抱歉得緊,本想出去買些話本小說什麼的,後來看到杭州風景如畫,就忍不住多逛了一下。等娘娘到了杭州,我就不能出去了。”
素問這也算是給了很好的解釋,但是富察皓祥還是覺得很不高興,“都這個時辰了,我還是不進去打擾姑娘了。這次來,是要告訴姑娘,杭州所有妓院都查遍了,沒有一個叫夏盈盈的名妓,如今,已將排查範圍已經擴大一倍,結果還沒出來,姑娘還是將這裏的一切稟告給娘娘吧!”
說罷,轉身離開。
素問微微挑眉,卻沒有將富察皓祥的態度放在心上。雖然她不知道皇後為什麼要找夏盈盈,但是直覺告訴她,皇後很在意那個夏盈盈,心裏有些煩躁。
富察皓祥很不高興,生自己的氣,他實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跟一個與自己沒有多大關係的人置氣,而對方甚至不知道他不高興……
再次見到素問,素問帶來了一個很壞的消息,皇後傳出消息,白蓮教意圖謀反,讓他們盡可能的協助乾隆對付白蓮教。
白蓮教的存在,富察皓祥一直都是知道的,民間有不少這樣反清複明的組織,白蓮教不是唯一的。隻是,他們的作用不大,分布又比較散亂,所以,一直存在,而沒有辦法根除。若說這些人想要殺皇帝,確實是有的,但是他實在不認為,一個小小的白蓮教有本事刺殺乾隆。
但是素問堅信,既然景繡那麼說了,白蓮教就一定會有所行動,於是,兩人爭論了起來。
“我覺得這個消息不可信,白蓮教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能耐?隻怕,有人發現了我們的存在,這是在試探我們呢!”
“不可能!”素問堅定不移,“這個消息是小雕兒傳來的,我不認為這個世界上,除了娘娘之外,還有誰的雕兒會傳信,更何況,我還認識小雕兒……”
富察皓祥沉吟了一會兒,歎了一口氣,“可是,會不會太冒險了,如果暴露身份了怎麼辦?粘杆處的那些人可不是擺設,皇後娘娘難道要將我們擺到台麵上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