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著眼前這張長滿褐斑的蒼老臉孔從黝黑的黑袍底下浮現在程希眼前時，他逐漸失去光澤的瞳孔猛地一縮，染血的嘴唇開合著呈現出一道了然的弧度。程希慢慢低下頭去，動作像是一個生了鏽的機器，看著他會讓人生怕中途會被直接折斷。
隻是程希的動作雖然很鈍，他的目光卻也最終停留在了自己心口。
那裏正插著一柄銀色的匕首，匕首上殘留著幾點妖豔的星點，星點融在血裏，讓他胸前的血跡顯得異常魅惑。
看到胸口的匕首，程希渙散的瞳孔亮了一下，似乎正有一幕幕畫麵從塵封許久的記憶深處不斷湧現。
突然那張因為常年不見陽光而導致的蒼白臉孔上慢慢爬上了一抹笑容。這抹笑容落在在場的所有人眼中不僅沒有絲毫的暖意和親切，反而讓得他們心中一凜，想到眼前這個男人過往的種種，即便心知今日這裏便是他的葬身之地卻依舊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程希扯動著臉上僵硬的肌肉，目光慢慢上移最終還是落在身前老人臉上。
笑意漸濃！
更是從嘴縫中溢出了一陣刺耳如磨石般的尖銳笑聲。
噗！一口鮮血自程希嘴中溢出，順著他的牙縫，流過嘴唇、下巴然後滴在那隻握著匕首的幹枯手上。
興許是血液的溫度讓那隻手的主人想起了某些東西，原本不曾顫動一絲的手竟然抖了一下。
感受到這從匕首上傳來的抖動，程希張開嘴巴，牙齒中粘著血液，顯得恐怖無比，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爺爺！”
老人聽到這聲爺爺，那隻枯老的手上的抖動愈發明顯，他原本有些渾濁的眼中爆射出兩束駭人的精芒，直指程希。
或許是老人的目光太過淩厲，程希即便深陷死局時也不曾低過的頭一下子低垂了幾分，仿佛又回到了許多年前那些陽光明媚的日子。
“爺爺，對不起！”程希幹澀地說道，隨著他說來他目光朝四周環顧了一圈，今日這裏有聯邦的絕強者，有掌控聯邦未來的掌權者，有他曾經的死敵，也有他曾經施與恩惠的人。
最後程希的目光落在最左側，那裏是一片黑暗，黑暗中隱隱有幾抹血光透出，看到這些血光，程希心裏升起了一股悲涼。
自百年前聯邦那場異變後開啟新曆以來，這個世界上的原著生物與來自異空間的血族一直以來都是不死不休的死敵，今日卻為了他一人竟然選擇了合作，雖然這種合作在程希看來是如此的荒謬和愚蠢，但是程希不得不承認在某種程度上，聯邦的那些掌權者確實很會玩弄計謀，也很瘋狂。
成王敗寇，到了如今這個地步，程希看著四周那些熟悉、不熟悉的麵孔上浮現出來的冷笑和得逞，他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幾乎可以用秒來計算了。
興許也是將死之人常常能夠豁然開朗體悟到一些其他的東西。程希便是如此，他想著自己的過往，臉上的表情猶如一幅幅幻燈片一樣地閃過，有喜有悲，有怒有怨。
“佛曰放下屠刀，回頭是岸！”老人看到程希臉上閃過的神情，他心裏百般思緒，眼前這個孩子——在他看來程希永遠隻是個孩子是他看著長大，卻也是他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深淵卻無力挽救，到最後卻又必須由他來終結這一切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