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懵懂(1 / 3)

李夢心放學回到家,弟弟妹妹已經趴在桌子上寫作業。

“姐,我餓死了,趕緊做飯吃吧!”

夢心放下書包,“好,再忍會兒,我馬上做飯,你們好好寫作業。”

娘坐在床上,假裝生氣道:“夢雪、夢晨,你姐剛回家,怎麼不讓姐歇一會兒呢!”

“娘,我們餓嗎?姐心疼我們,不會介意的,是吧,姐?”

夢心穿上圍裙,笑著說:“就你嘴甜!等著,很快就能吃飯了!”

看著大女兒乖巧懂事的樣子,娘心裏一陣酸楚。按道理,孩子放學回家後肯定餓了,為娘應該給他們端上熱乎乎的晚飯,看著他們狼吞虎咽的樣子,這該是多幸福的事情。隻是這一點點幸福,她也給不了。她小時候,因為患了小兒麻痹症,導致雙腿嚴重變形,隻能架著雙拐勉強走路。如果僅僅這樣,她也可以做飯、洗衣、打掃衛生,但禍不單行,兩年前,她不小心跌倒了,盆骨粉碎性骨折。骨傷好了,不久卻發現胯骨部位劇烈疼痛,以為骨傷沒有徹底康複,就到醫院檢查,結果醫生說得了股骨頭壞死。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股骨頭壞死最差的結果就是殘疾;但對於一個殘疾人來說,股骨頭壞死,則意味著無盡的疼痛。從此之後,她便真正成了家裏的拖累。

夢心爹自己一個人種地,勉強可以維持溫飽。但想要給夢心娘看病,他就必須找到其他營生。幸好,他是遠近聞名的瓦匠,誰家要起房子或者其他泥瓦活兒都會來找他,這樣就可以掙些錢貼補家用。

夢心是個懂事的孩子,她知道自己家的境況,就主動承擔起家務,放假時還會幫爹做一些農活。她愛笑,不管多苦多累,嘴角總有一抹微笑,因為她相信笑容可以驅散一切陰霾和憂鬱。

夢心對妹妹和弟弟無比疼愛,甚至有些嬌慣,從來不讓他們做家務和農活。一來,他們還小;二來,她希望弟弟妹妹好好學習,將來考上大學,能夠掙足夠的錢給娘看病。她知道蒼天已經安排好了她的命運,她的學業隻能止步在初中了。現在努力學習,不是為了升學,隻是想讓短暫的學習生涯完美一些,不留下太多遺憾,多年後回憶起這段日子,至少自己是充實的。

父親給別人家壘灶台,晚飯在主人家吃,很晚才回來。飯後,她把妹妹和弟弟的作業檢查一遍,找出一些小錯誤,幫忙糾正了。剩下的時間屬於她自己。除了作業,她用一部分時間學習英語,另一部分時間留下來寫日記。夢心想,英語是一種最基本的語言技能,和學曆無關,比較容易學,也很有必要學。至於日記,她隻是想記錄下眼前的時光,就像把最珍視的東西鄭重地收藏在抽屜裏,當歲月已經蒙塵,記憶還會是清晰的。

最近,她的日記裏頻繁出現一個名字,趙靜雨。他不用很努力的學習,成績卻隻比自己差一點點;他舉止或許是高傲、或許是對自己不屑,從來不和自己講話,哪怕迎頭碰上。他練武的樣子很帥,舒展流暢,如行雲流水,剛勁威猛,如巍巍高山。今天她這樣寫道:“他有時候很沉默,有時候很健談,但無論哪種情形都淡然從容,如天邊飄過的雲。”

以前夢心並沒有感覺到他的優秀,但和其他的男同學接觸多了,她才發現:人和人之間真的有差距,就如傳說中所講的,有些人是用泥巴認真捏成的,有人是用稀泥隨便一甩,甩成的。趙靜雨無疑是女蝸一點一點精雕細琢而成的。

自習課上,她總會漫不經心的向後扭扭脖子,仿佛學習累了,活動一下筋骨,其實她隻是想看一看趙靜雨的狀態。沒有任何企圖,沒有一點男女情愫,隻是出於女孩子的好奇心——冷淡的他、優秀的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潛意識裏,她沒有喜歡過任何一個男生,因為她一直這樣告訴自己:初中生是不應該談戀愛的,心智還沒成熟,哪裏懂什麼是愛情呢?

最近她有些迷惑,初三之後,她收到情書一天比一天多,塞到抽屜裏的,夾到課本裏的,放到自行車上的,也有親自交給她的,已經有三十多封了。這些男生是怎麼了,難道他們已經懂了什麼是愛情?但看完那些五花八門的情書,稚嫩的、帶著錯別字、抄了幾行情詩的、毫無遮掩說咱們處朋友的,她漸漸開始相信:他們也許真的懂了一點什麼,也許是愛情,也許不是,或者這個詞更為準確——情竇初開。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畢竟雙井鄉是一個愛情故事裏的雙井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