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父母親》上篇(1 / 3)

我的父母親,是貴州一邊遠山村裏地地道道的農民。作為一生平凡的他們,也曾經有過一段值得他們驕傲的輝煌成就,至少用我們當地農民的眼光來看,他們是成功的。

???其實從我記得事起,貧窮幾乎都在籠罩著我的家庭,可以說吃了上頓沒下頓。父母親為了這個家,更為了養活我們三兄弟,年年春夏秋冬不停地在那離我家很遠的山地裏辛勤勞作,麵朝黃土背朝天,結果換回的卻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淒涼生活。

時光麻木地流逝著,不知過了多少個饑餓、寒冷的日日夜夜,也不知過了多少個平困、勞苦的春夏秋冬。終於有一天,我父親去趕街,在街道上聽說了農民可以托關係到鄉政府去領小額貸款一千元,利息不高,也不限期還款。父親一聽高興極了,他終於有本錢做點買賣了。於是他興高采烈地跑回家裏來跟母親商量後,把我家的一隻大公雞捉去送給了村支書,委托他幫忙介紹貸款,村支書毫不猶豫地跟父親辦理了。

拿到一千塊錢後,父親當天就在我們鄉的鄉政府所在地那條街道上買了一匹灰色的半大馬,打算牽回家來喂養一段時間,待灰馬長大一點後又拉去牛馬街賣掉,這樣一來可以賺來不少的利潤。

沒料父親辛辛苦苦喂養了灰馬兩個月後,再牽它去牛馬街賣時,才知道牛馬市價跌落了,父親的灰馬不但賺不到錢,反而要虧本。父親隻好沮喪地拉著馬回到了家,繼續喂養,等待牛馬市價高漲起來再牽它去賣。

在之後的每一次趕牛馬街,父親都會牽著那匹灰白馬上街去看看市場,然而每一次趕街都是令他失望而歸。那條從我家去牛馬街的山路不知留下了父親和灰馬的多少腳印。忙忙碌碌時間又過去了兩個月後,父親才勉強將灰馬保本賣了出去。

雖然白養了四個月的馬而一分錢沒有賺到,但是父親並不灰心,他將賣掉灰馬的錢又去“陰底鄉牛馬街”賣來了一頭小公牛,再辛苦喂養半年後小牛長成了一頭大公牛。父親信心十足地把小公牛牽去牛馬街賣掉,終於賺了一筆錢。從此父親有了做牛馬買賣的資金,便開始了他的創意生涯(做牛馬生意)。

在我們全家同心協力的努力下,2001年的秋天,我們家終於存到了一點積蓄,便打算建房子了。

父親將我家要建房子的風聲放出去以後,我們村裏一位名叫陶老二的幫工來到我家,說是要承包我家的地基去挖。

這個陶老二是苗族人,家境非常的貧困。他個子矮小,性格憨厚,嗜好燒酒。有一個比他高一點點的老婆和一個十來歲的兒子。因為貧窮,他也不讓兒子去上學,常年帶著老婆和兒子在山村裏的各個寨子裏幫工,他不計較工錢的多少,隻為了換回自己的一家三口能夠在雇主家吃飽喝足。

父親考慮到自己做著牛馬生意,母親又種著那些邊遠的莊稼地,我們三兄弟又在學校裏讀書,根本無法自己挖地基了,於是父親與母親商量後決定將地基承包給陶老二去挖。

就當我家地基就快挖平的時候,一場驚天動地的意外發生了:

那天早晨,天空陰沉沉的,空氣非常的寒冷。但是父母親並不閑著,父親清晨起來就牽著他幾天前在“陰底牛馬街”買來的兩頭紅牛到“凹梳牛馬街”去賣。母親在屋裏忙碌著給陶老二的一家人做早飯,她打算等陶老二一家人吃了飯後,也要到山地裏去忙活。

“我們來了,你家早飯做熟了沒有?”陶老二的老婆陶二嫂笑眯眯地鑽進我家舊屋裏來問母親說。

“你們早啊,熟了熟了,快坐下來吃吧。”母親客氣地招呼他們坐下。

他們一家人在我家煤火爐旁邊圍著坐下後,母親將早已做好的一鍋油酸菜湯端到煤火爐上,又在油鍋上搭上一塊小木板,將一盤香噴噴的土豆炒青椒和一盤臘肉炒青椒放在小木板上給他們一家人下酒、下飯。

一切準備完畢,母親給陶老二倒了一碗玉米燒酒,也給陶二嫂也倒了半碗,給他們的兒子打了一大碗玉米飯,他們一家人便開始吃喝起來,還一邊拉起了閑話。

“再給我倒一碗酒來我喝嘛,你家也太摳了吧,幫你家挖地基咋麼累,連酒都不讓喝夠,煙也不多給點吃(抽)。”陶老二一邊喝著酒,一邊對母親嘟嚷著發牢騷說。

“陶二哥,不是我家舍不得給你多喝酒啊!是你喝了酒要做活路的,我們不放心呢。”母親微笑著帶著歉意的神情對他說,“晚上你們放了工後隨便你喝多少都可以,至於煙的話,小奎他爸今天去牛馬場上賣牛,在去之前我已經叫他回來的時候再多給你買一些來的……”

?“我不管,喝不夠酒我咋做活路哩?你家今天還是給我多喝點酒,再去多給我買些煙來,我就帶到那邊去就不來了”陶老二話音有些怪怪地說,“等我喝夠了就去那邊……那邊……永遠不回來了……”

陶老二說的這番莫名其妙的話似乎另有深意,好像參透禪機,又好像……總之母親聽得似懂非懂,也不追問他,隻是拒絕他說:“不行不行,酒還是少喝點的好……”

“哎,你不給我倒酒我自己去倒去。”說著陶老二幹脆自己起身走過桌子邊,倒了一碗滿滿的玉米燒酒,再回到煤火爐邊坐下來吧咋吧咋地吃著菜,不停地大口大口地往嘴裏灌酒。

母親極力勸說他也不聽,隻好由他喝去了。

他們一家人吃飽喝足以後,母親一邊收拾鍋碗洗刷,一邊對他們說:“我家‘小彎子’還有點包穀草沒砍,都快被人家牛吃光了,我得去把它砍了,可能要晚一點才會回來做飯給你們吃。”

“沒事沒事,你去忙吧,我們剛才吃得很飽的,可以等到你回來做好我們再吃呢。”陶二嫂說著從我家桌子上提了一瓶玉米燒酒,與陶老二相跟著走出我家的舊屋,開始到地基裏幹活去了。

母親鎖上房門,找來了鐮刀,背上一個大竹籃就到山地裏幹活去了。

在我家地基裏,陶老二拚命地挖泥土,陶二嫂帶著她的兒子,用一個大背簍一簍接一簍地往地基外不遠處的山坡底下背駝著泥土。

正當他們一家人幹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他家的一位族人從我家地基上方的鄉間小路上經過。那路人見到陶老二,便過來給他拉起了閑話。陶老二說:“下來喝幾杯酒再走嘛……”

“還有酒啊……”路人並不客氣,跳下土牆,走過我家地基旁邊來。

陶老二把他叫到地基外邊的地砍邊沿上坐下,自己也放下了手中的鋤頭,與他族人相視而坐。

兩人一邊你一口我一口的往自己嘴裏灌酒,一邊閑聊著。路人問:“你跟他家挖這地基多少錢?”

“四百八十塊。”?陶老二往嘴裏灌了一口燒酒,眉頭緊鄒著,眯著眼睛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