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頭發的故事(1 / 2)

在我的家鄉貴州納雍縣的大山溝裏,有這樣的風俗習慣;孩子從生下來的那天起,父母總要千方百計地保護孩子的頭發不受損壞,直到孩子長到五六歲的時候,父母才可以找個算命先生,看個好日期把孩子的頭發用剃頭刀剃度,再辦酒宴邀請親朋好友們大吃大喝一頓,這樣一來才能保證小孩子在一生中平平安安,長命百歲,至少在十八歲以前不會有什麼坎坷。

其實,這種剃度具體表示什麼意思,直到現在我都搞不明白。在我的記憶深處,使我記憶最深刻的一件事情:是我童年不懂事的時候和堂弟(三叔叔的大兒子)玩著學大人們剪頭發的遊戲:

1995年暑假裏的一天,天空中萬裏無雲,火辣辣的太陽高高地掛在半空中,像要把地球燃燒一樣的照射著蒼茫的大地,照射得莊稼地裏的莊稼無精打采地彎下了腰,莊稼葉子死氣騰騰的沒有半點活力。這樣的時候,總是熱得農民們很難在地裏忙活,除了早晨的一兩個鍾和旁晚的兩個小時,其他的時間農民們大多都是躲在屋子裏睡大覺。

就在這天清晨,天還沒大亮,爸爸和媽媽便用他們的大背簍背上昨天旁晚時在菜地裏摘來的兩簍青辣椒,去了姑開鄉街上賣錢,把我們兄弟三人留在家中照料一頭半大豬的飲食。

姑開鄉是我們羊場鄉隔壁的另一個鄉,鄉政府所在地是一個很大的街道,這裏是全鄉唯一的一個大街,每隔五天趕一次街。每當趕街的時候,這個鄉或者隔壁鄉村裏的農民們都會把一些雞蛋啊、蔬菜啊、幹玉米啊,等等一切的自產農作物用一個大背簍背到這個街上去賣掉,換回錢來買些、洗衣服、柴米油鹽醬醋等等一些家用品。我的母親每年都會種值一些辣椒,辛辛苦苦栽培到成熟後,又把它們摘下來背去這個街去賣點錢來支撐一個家庭的日常開銷。

中午我們三兄弟隨便弄點玉米飯和素酸湯喝下肚中,其實家裏也沒有什麼好吃的,平日裏我們都是吃玉米飯和一鍋素酸湯,加上一碗用辣椒粉和鹽拌合而成的鹽水,用來粘酸菜吃,這便是我們一家人一餐的飯菜了。當然,偶爾媽媽也會炒點油酸菜湯,但是很少看到油湯裏麵的油珠子,逢年過節的時候我們也還是可以吃上臘肉的。

我們三兄弟圍著屋裏煤火爐上的一鍋素酸湯。狼吞虎咽地扒掉幾碗玉米飯以後,兩個弟弟不知道跑那裏玩去了。而我還得給豬圈裏的那頭半大豬弄一鍋豬食。

喂完豬,我回到屋裏,一個人閑得無聊,由於天氣實在是太熱,我便從媽媽裝針線的木箱子裏,把她做布鞋用的剪刀拿了出來,對著鏡子將自己的頭發剪得亂七八糟的。就在這時候,三叔叔的大兒子小驕笑嘻嘻地跑來到我家,要求我也幫他剪頭發。

小驕此年三歲,一米高的個子,他穿一件灰白色的上衣,黑色的布褲子,穿一雙小膠底布鞋。黑黝黝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臉上顯出幾分的紅潤,頭發紮著兩個長辮子,使人看上去就是個聰明調皮的搗蛋鬼。小驕興高采烈地對我說:

“奎哥,我好熱啊。你也幫我剪頭發吧,剪了就不熱啦!我也要剪”

“好,你坐在小板凳上,我來幫你剪。”我笑嘻嘻的吩咐小驕在一個小凳子上坐了下來說。

說完我右手拿起剪刀,對準小驕腦袋後麵拖著的頭發辮子,兩剪刀剪下去,小驕的頭發辮子滑溜溜的掉在地上。

就當我還想繼續剪的時候,三嬸子衝進我家屋裏。她背上背著我的堂妹小梅,一隻手裏提著一棵竹鞭子,凶神惡煞地瞪著一雙可怕的眼睛盯著我,惡狠狠地罵道:“你這個小雜種死娃,你吃多了沒事幹是不是?要亂剪我家小驕的頭發”

她那凶惡的麵孔使我頓時感覺到觳觫,我愣住了,傻傻地呆立在屋裏不敢說話,兩手不停地發抖,感覺自己像犯了什麼滅天大錯一樣的驚恐不安。三嬸子繼續怒氣衝天地罵道:“你這個砍你腦殼嘞,老蛙啄你嘞,炮抬你嘞,十八歲轉九胎嘞,你瘋了嗎?咋會要剪我家小驕的頭發呀?”

我膽怯得全身直打哆嗦。三嬸子彎下腰從地上撿起小驕的頭發辮子來,惡狠狠地盯著我說:“老蛙啄你勒,炮抬你勒!你今天要是不跟我家小驕把頭發接上去,老娘對你不客氣”

三嬸子口吐唾抹星子,使勁把小驕往我這邊推,再把手裏的頭發遞到我身邊咒罵著說,“小死娃兒,快點給他接好,給我家小驕接好聽都沒有,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