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這天,一團團白雲如破棉絮般地在天空中懶洋洋地滾動,太陽時不時露出半邊臉來照耀著似靜非靜的寨子。
早晨,我請來幫我修建房子的砌磚師傅帶著工具來到了我家。可父親為了躲避派出所的追鋪,一早起來就不知道去了那裏了,於是我便自行安排砌磚師傅做工。
吃過中午飯,我在地基裏給砌磚師傅打下手,替他攪拌砌磚用的灰漿和遞磚給他使用。正在忙碌之時,一輛警車停泊在我地基的旁邊。車門開了,從裏麵鑽出村支書和兩位派出所的人員。見到了我們,村支書大聲地詢問我說:“付奎:你家老爹在家沒有?”
“我不曉得,不曉得他是被哪些哈戳戳的、不知是非對錯的家夥追跑到哪裏去了”****一口家鄉話,冷冷地回答了他。
“你講那樣咹,你說誰哈戳戳的?怕我對你不客氣喔。你再說一句試一下”派出所的一個人用兩股陰森森的目光盯著我,噴怒地說。
我被他那可怕的目光嚇得直打哆嗦,急忙緩和語氣說:“我沒有說你們啊,我是說我家老爹哈戳戳的,非要去招惹別人,害得現在被追得無家可歸了”
我怎麼一說,那兩個派出所人員凶惡的神情終於消失了,他們不再理睬我,陰沉著臉嘀咕著往我家的瓦房裏走去,村長去則了三叔家,兩位派出所人員不相信父親沒在家中,就打開門衝進屋子裏去搜查,嚇得母親連忙跑上地基裏麵來找我出主意。
我對母親說:“事到如今還能怎麼辦呢,由他們搜唄,反正我爸沒有在家,他們搜不到人,自然會走。你有什麼好緊張的,難不成他們還要抓你去頂替啊……”
派出所的人在我家屋子裏大約收了五六分鍾,仍然沒有搜到父親的蹤影,於是隻好鑽出屋來到寨子裏麵去找尋父親的蹤跡去了。
其實我一點都不擔心父親會被他們找到,畢竟我認為:該麵對的遲早也要麵對,何必要到處逃避呢。隻是母親很放心不下父親,她整天誠惶誠恐、膽戰心驚,生怕父親被派出所的人抓去坐牢了。然而夜晚來臨之際,父親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我們一家人坐在煤火爐旁邊吃晚飯,母親迫不及待把派出所到家搜查的事情告訴了父親,苦口婆心地勸父親趕緊跑到外地去躲避一段時間,可是父親根本舍不得離開家鄉。
一方麵,我正修建房子,使他放心不下,他很想留在家中,對我修房子的事有個照應。另一方麵,父親離開母親,連自己吃的飯菜都弄不到嘴裏,要他一個人到外麵去漂泊,怎麼生存下去呢?更何況他還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呢,所以我不讚成父親跑到外地去躲避。
我對母親說:“我爸除了到城裏背大背簍他還能夠去哪裏……”
“小奎,你不知道啊,家裏的派出所黑得很,他們根本不會跟你講道理,更不會聽你講道理,他們抓到人就不問青紅皂白一的嚴刑拷打。要是你爸被抓進去了,我擔心他會吃虧的。與其去受這種罪,不如一走了之”母親憂慮地說。
我首先並不太相信母親的話,但是他連續舉了之前鄉裏的一些人被抓到派出所去如何被毒打的例子,使我瞬間對派出所生出了一種說不出的痛恨。為了擔心父親被派出所抓到挨打,最終我也隻好讚同父親選擇逃避了。
在我和母親的提議下,父親難過地扒了半碗幹飯後,就急急忙忙的收拾起幾件破衣服和破褲子,裝進一個灰色布袋子裏背上,戀戀不舍地走出家門。趁著微微的一點點月光,往蜿蜒陡峭的鄉間小路走去。我和母親把他送出了村外後,又懷著憂愁的心緒轉回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