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駿鵬大步走進牢房,臉上無陰也無晴,從他的眼色中看不出半點端倪。
穿過重重守衛,李峮四肢大張被懸吊在空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狀況大大減小了脫獄的可能,而下方那燃燒的炭火盆炙烤著他,幾乎烘幹了體內的每一滴水分,生命活力迅速流逝著。
就這樣被吊了一晚,如今他幾乎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就算此刻有人來救他,也未必能活動得了。
這是殷駿鵬很早以前就研究出來的拘禁方法,不單囚禁這個人,更是耗盡他體內的每一分生氣,這才是最完美的控製,不虞有人會從眼皮底下把人救走。
這是專門想出來對付李峮的,可惜一直都沒辦法實踐,不過今天終於能排上用場了。
李荃跟在殷駿鵬身後,看到眼前這一幕,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同樣憎恨著李峮,如果有機會殺掉李峮他決不會心慈手軟,然而這樣的刑罰未免太過殘忍,無論怎麼該死,死便死了,何必讓人受那麼大罪?
殷駿鵬將他的反應一一看在眼裏,微微一笑。
他坐上正對李峮的椅子,看著刻骨仇恨的人在眼前落難,心頭的舒暢卻並不如想象中強烈。反倒是想起即使李峮率先認出了今生的水笙,最後卻還是自己得到了她,這份暢快,卻是筆墨所不能形容的了。
李荃注意觀察著他的表情,不由微微一愣。
李峮早聽得響聲,他自從亡命天涯,什麼樣的環境沒經曆過?進入沙漠,險中求勝,順便也適應了沙漠的高溫幹旱,此刻受到這樣的刑罰,雖然難受,卻還不是無法忍耐。
他抬起頭,冷冷注視著眼前的兩個男人,相對於對方複雜的臉色,他的眼中一片冷凝,心如止水。
怪了,曾幾何時,就如同他們恨他一樣,他也對他們恨之入骨,但為什麼今天落到他們手中,麵對著這兩個仇人,心頭竟是如此平靜?
三個人就這樣默默對視著,什麼都沒有說,許久,直到殷駿鵬打破了沉默。
“二王子……皇帝陛下……廢帝,該怎麼稱呼你呢?”他問,更多的卻是譏嘲。無形的尖利刀刃狠狠削刮著階下囚的自尊,他知道一個曾經的上位者聽到這種話會有什麼反應。
李峮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他隻是笑了笑,然後說道:“風水輪流轉,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你隨便怎麼叫好了。”
殷駿鵬的心中不禁升起一絲怒意——他怎可如此淡定?!
“我已決定擇日與法莉紗成親,你不恭禧我們嗎?”他決定另開一個話題,一個肯定能夠打破這種淡定的話題。
果然,李峮聽了之後,愣了一下,隨即古怪一笑:“你在說笑嗎?法莉紗要的什麼,你應該很清楚,你不可能給她,她也不可能會嫁給你。”
“她如今在我手中,嫁不嫁是她能說了算的麼?”
“強扭的瓜不甜,況且,你舍得逼她嗎?”
李荃被這兩人的針鋒相對完全弄糊塗了。剛開始的話題還有些意氣之爭,這他可以理解,畢竟仇怨不是一年兩年了,但後來法莉紗的話題卻讓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聽起來,李峮似乎很在意法莉紗的歸屬,而殷駿鵬,雖然一直有風聲要與月茲國聯姻,但政治婚姻和利益交換的氣味濃厚,天下路人皆知。然而今天這話題說起來,竟然似乎對這樁婚事有了幾分真心了?
殷駿鵬似乎太過投入了!
他的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
這法莉紗究竟有什麼魔力?竟然能讓這兩個絕世梟雄不約而同為她動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