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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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月霆頹廢的坐在長椅上,濃密的樹枝遮擋住明亮的月光,投下巨大的陰影好像一張黑色的遮蓬覆蓋住它腳下大片的領地,楚月霆連同他坐著的長椅便被完全納在這陰影的保護之下。

仰靠在堅硬的椅背上,後背因為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已經完全僵硬,可是他並沒有察覺。仰著頭,他的目光掃向不遠處建築物最頂層黑漆漆的玻璃窗口,那是夜襲的家。他不知道夜襲是不是在家,也不想知道,不過那屋子倒是從他開始坐在那裏時就一直黑著。

他的思想很混亂,晚上一幕幕的情景好像走馬燈一樣在他的腦子裏轉來轉去。他努力想要的得出什麼結論,卻總是抓不住一絲一毫關鍵的要素。

摸索著香煙的手伸進西裝的口袋,卻觸到柔軟的纖維,停頓了一下,很快又掏出來,放在手上輕輕摩挲,是那晚相遇時夜襲遞給他擦鼻血的手帕。好柔軟的觸感,好像小夜的溫暖的小手;看著那已經無數次被他摩娑的手帕,月光下白得刺目,楚月霆不由得閉上了雙眼。為什麼這一個晚上發生的事好像比這一生都要多?那個夜襲介紹為“以為自己就代表著法律”的男人;“主人的法律的維護者和執行者”錢如潮;散發著詭異氣息的美貌男人;還有那個可以讓夜襲毫不猶豫的撲向他的懷抱的溫文爾雅的男人——男人,還是男人,好像一個晚上便認識了這世界上所有的男人。

用手帕捂住幾乎扭曲的臉孔,他不由自主地□□起來。

曾經以為這一生已經決定,不會再有什麼改變,以為這一生也不會有什麼別離,無論過了多少年,即使擁有各自的家庭,也依然能夠和你一起走上那條蜿蜒的山路,依然能夠與你一起在山頂指點雲起雲落,能夠在清涼的山風中相擁而笑。而如今,那些少年的夢想和希望變成了心中最深的傷口,潰爛著不肯愈合,一碰就是一陣錐心的疼痛。而那些愧疚和悔恨就是灑在傷口上的細鹽,延綿著,層層疊疊,從不曾溶。

小夜——我已經開始厭倦了這樣懦弱和無能的自己;厭倦了這反反複複來回行走於現時和過往之間;

原諒我,小夜,請你回來——

對麵長街上枝葉在夜風中□□顫動,湧動著點點磷光。遠遠的一個人影蹣跚走向黑黢黢的建築物,漸漸從街道的陰暗中行進皎潔的月光下,淩亂不堪的頭發傾風飛舞,狂野的麵孔爬滿了厭倦和疲憊,黑色的真絲襯衫領口邋遢地大敞,露出大片光潔的胸膛,原本應該矯捷的步伐遲鈍而輕浮。

“小夜——”突然認出踉蹌走近的人,楚月霆吃驚得發出□□。

夜襲拖著疲倦的腳步磕磕絆絆地向自己的公寓走去,卻在大門不遠處遠遠停住,抬頭看了看自己房間黑乎乎的窗口,慘然一笑,真不想上去,那房間太大,太空寂,太清冷,好像敞著洞口的巨大的黑暗隨時等著要將他吞噬。而流雲最近這幾天好像也不知道在忙著什麼,常常不在家,應該和紅榴有關吧!從口袋中掏出皺皺巴巴的煙盒和銀製打火機,抽出最後一根煙點燃,隨手丟掉被他揉成一團的空煙盒,用力地吸了一口,再緩緩吐出。歎了口氣,無力地靠在路旁的樹上,粗糙的樹幹透過輕薄的真絲襯衫刺痛了他的後背,他卻依然用力向後靠去,繚繞的煙霧刺激著他的眼睛,想哭,真的很想哭,卻疲倦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原來種種眩暈的喜悅正是翻覆沉沒的開始,浪潮的蜂擁而來也是為了再一寸寸退去——

不行了,好累——不如安靜地死去,會不會就可以徹底地解脫了呢?

突然,對麵車場的洞口中從容走出一個人,筆直走向完全暴露在月光下夜襲。黑色的禮服下擺銀光閃閃好似美人魚閃著磷光的尾部優雅地擺動,美麗的臉孔描畫著精致的彩妝,整齊高雅的發髻依然一絲不苟的盤在頭頂,來人邁著堅定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夜襲靠近。

“徐——徐、以恩——”再次大吃一驚的楚月霆完全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