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行的辦法……”如意站起身，在房間裏踱著方步，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真是想不到什麼可行的辦法，除了去求那格格，別無他法。”
我道：“越穆姍正在氣頭上，今兒去求她，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聽的。沒辦法了，隻好讓他跪一夜，明兒再說。”
如意疾步走到我跟前道：“跪一夜明兒再說？這四月裏的天到晚上還是涼的很，他能受得住麼？”
我搖搖頭道：“受不住也得受住了，這是唯一的辦法，明天我再去好好和越穆姍談談，希望她能想通了。如意，你幫我做件事兒。”
“好，你說。”如意又坐了下來，用手揉著太陽穴道：“真是讓人頭疼的事兒。”
我拍了拍她的肩道：“你去準備些水和小點心，我等夜深人靜了給八爺送去，不喝水不吃東西總是不行的。這件事兒還是先瞞著主子吧，你說得對，主子去勸也是徒勞，反倒讓她擔心，劃不來。”
如意應了一聲道：“這些事兒我會妥妥當當地辦好的，你盡管放心。今天你要住在這兒嗎？”
“嗯，”我道：“住在這兒，但也別讓主子知道，過幾天再說。一會兒我得去趟永和宮，你就先去忙你的吧，東西準備好了擱我屋裏就好。”
如意點點頭，起身出去了，她的眉頭始終未曾展開，看來是真的為胤禩擔心，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不過胤禛就……但也不好說什麼，這皇宮裏的兄弟，本來就沒有什麼真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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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溜到永和宮的時候，見胤祥正在門口等著，我忙迎上去道：“怎麼站在門口？”
胤祥道：“本來是在屋裏，可後來一想，你進來不方便，所以還是出來等你的好。”
我感激地笑了笑，把他拉到一邊道：“你還是回去吧，這件事兒就暫時不要管了，學學你的四哥，置身事外。”
胤祥愣了下道：“你有辦法了？”
我聳聳肩道：“沒有，隻是決定明天去和格格好好談談，希望她能大發慈悲，救八爺一命。”
胤祥笑道：“瞧你說的，好像越穆姍成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了。”
我道：“現在對於八爺來說，她就是菩薩，隻有她能救得了他。這件事兒你就先別管了，要幫忙的時候我再找你。”
胤祥點點頭，正準備轉身離開，又回過身來細細看著我，不說話。
我被他看得心裏毛毛的，眨眨眼道：“你……你看我做什麼？”
胤祥看著我的眼睛道：“這次你從延禧宮到棲鳳閣，我就覺得你和八哥之間有點兒……有點兒和以前不一樣了。憶婉，你心裏的那個人，還是四哥嗎？”
我怔了一下，垂下頭道：“我心裏的人，從來就沒有變過，隻是有些事情真的由不得我們做主。至於我和八爺，有些事兒我不能告訴你，希望你理解。”
胤祥輕輕摸了摸我的額頭道：“其實隻要你自己過得快樂就好，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希望你過得快樂。”
我心裏溫熱，笑了笑道：“放心，不管在哪裏，我都會過得快樂的。對了胤祥，這些日子以來，你有沒有見過涵嫣？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我們也好些日子沒見了。”
胤祥微笑著道：“見過好幾次呢，她挺好的，你不用掛念。”
“嗯，那就好。”我靜默了會兒，還是決定開口問問胤祥的意思，涵嫣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兒，胤祥不該錯過她。我道：“哎，問你個問題，你覺得涵嫣怎麼樣？”
胤祥眯起眼看了看我，無奈地笑了笑道：“你在給我挑福晉？”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胤祥接著道：“涵嫣是很好，但我不會主動去求皇阿瑪給我們指婚的。你瞧，你又不願意嫁給我做嫡福晉，其他女人對我來說還不都是一樣的？”
“我……”我抬眼看了看他，不知道說什麼好，便隻好又低下頭去。
“開玩笑的。”胤祥摸了摸我的頭，柔聲道：“這件事兒先不急，若我和涵嫣真是有緣，皇阿瑪自會把她指給我，你就不用操心了。”
我想了想道：“我隻是覺得涵嫣真的很好，而且你相信我，她是真心待你好，絕不因為你是阿哥。有的時候，感情也是需要培養的，也許將來慢慢地你會發現她的好，現在若是錯過了，那多可惜？”
胤祥笑了笑道：“知道了，我會放在心上的。”見我點點頭，他又笑了笑道：“好了，八哥的事兒，有需要幫忙時你再找我吧，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我點點頭正欲離開，胤祥又叫住我道：“千萬別像上回宣兒要遠嫁時一樣傻傻地去求皇阿瑪了，沒有用的，知道麼？”
“嗯，”我笑著對他揮揮手，向遠處快步走去。胤祥依然那麼好，依然事事會為別人著想，希望老天爺能對他好一些，讓他能早日找到一個知心人，日後幽禁十年的日子，也不至於太淒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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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未過子時將至的時候，我將點心包在帕子裏，悄悄溜去了乾清宮。胤禩仍在跪著，也很亮，天空還飄著些微雨，他一定很不好受。我遠遠看著他，心裏就陣陣地發酸，心疼得想掉眼淚，這……這是“她”的反應吧？抹了抹淚，我輕聲走到胤禩身後，柔聲喚道：“八爺。”
胤禩驚愕地回頭，看見是我，愣了一下便麵露喜色，啞著聲音道：“我剛才還在想你會不會來，果真，你來了。”
我繞到他跟前，蹲下身子，從懷裏拿出了用帕子包著的點心，遞給他道：“吃點兒東西吧，有芙蓉糕、花生酥、紅豆餅，都是你愛吃的。”看他猶豫了一下，我忙道：“不用擔心，我瞧過了，現在四周都沒有人，你放心吃吧。”
胤禩笑著從我手裏接過吃的，兩三口就咽下了兩塊芙蓉糕，我忙將水遞給他道：“喝口水，別噎著了。”
他嘴裏含著吃的，含糊不清地說道：“從中午開始就沒吃東西，在這樣下去非得餓死不可。”說著他又灌了幾口水，繼續狼吞虎咽起來。
我拿另一塊繡帕替他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微笑著道：“還好隻是飄些雨絲，要是下起大雨來，你一定會生病。”胤禩隻是笑，不多說話，沒一會兒就把東西吃完了。我道：“再喝些水吧，都是幹糧，一定很渴。”
胤禩喝了幾口水，側著頭看了我一會兒道：“想得還真周到，知道給我帶些吃的，你以前可是迷糊的很，一點兒都不細心。”
我替他把唇邊殘留的糕點細屑擦掉，道：“人總要學著細心學著長大麼，吃得夠嗎？要不要我再去給你拿些過來？”
他笑著搖搖頭道：“這些小點心，吃再多也難以飽腹，你別去忙活了。”
我將水壺收好道：“沒人在，你坐一會兒吧，這樣跪著膝蓋一定受不住，會傷著的。”
“不了，”胤禩苦笑了下道：“這會兒早就跪得麻木了，若是坐了會兒，讓它又有知覺了，再跪起來更加難受。好了，我這兒沒事兒，你回去吧，讓別人看見了不好，我不想連累你。”
我沒有說話，靜待了會兒道：“後悔嗎？如果你不對格格說那些話，如今根本不需要跪在這裏，還可抱得美人歸。你後悔嗎？”
胤禩閉上眼仰頭靜靜淋了一會兒雨，道：“我後悔。”我心裏一緊，卻又聽見他道：“我後悔當初不敢娶你，現在卻沒有了娶你的權力。如果當初娶了你，如今的一切也許都不會發生。”
我強忍著聲音的顫抖問道：“那隻就這件事兒呢？你後悔嗎？”
他看向我道：“不後悔，就算讓我再選擇一次，我也會這樣做的。不管皇阿瑪要怎麼責罰我，我都認了，我能為了哄越穆姍開心而讓你受到傷害。”
我吼道：“我沒有受到傷害，就算你娶了越穆姍我也不會受到傷害，你忘了麼，我已經不記得你不記得你了啊！”
胤禩伸手將我攬進了懷裏，輕柔地拍著我的背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忘了我，可是如果有一天你會記起我呢？我不想讓你到那個時候感到難過。”
忍了半天的淚還是沒忍住，我哭著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讓我很自責……忘了你的人是我，該受到懲罰的人是我，可是為什麼總是你在受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胤禩輕輕在我耳邊嗬了一口氣，道：“現在的我終於可以為你做些什麼了，我很樂意很高興，所以你不必自責。何況，我不娶越穆姍也是因為我喜歡她把她當妹妹看待，所以才不能娶了她又不愛她。憶婉，不要再哭，不要再為我擔心，回去吧，聽話。”
我擦了擦淚，猛地推開他向遠處跑去，心痛難受得緊。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越來越在意胤禩的感受了呢？這樣的心痛這樣的難受，這樣的不忍他在乾清宮門口跪著，真的是“她”的感受嗎？還是在不知不自覺中，在他們回憶的影響下，在胤禩對我點點滴滴的好裏頭，我真的在意他了呢？如果對胤禛的喜歡是因為他一次次地救了我，一次次地讓我感到安心，那麼胤禩呢？是那一點點累積起來的溫柔嗎？可是一個人如何同時去喜歡兩個人呢？我自己最清楚自己的心意，胤禛從來沒有從我心裏離開過，他依舊是最初那個輕易就走進我心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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