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經理才不知道呢!”楊羽裳仍然嘟著嘴。“他真以為我是被介紹來客串的二流歌星。”
“我實在不能不佩服你的演技,”俞慕槐再點了點頭:“你見到我之後居然能麵不改色,馬上編出另一套故事來!連口音、語氣、舉動、一切都變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兩度弄得我團團轉,好,好,你是天才,我佩服你!”
“那個服務生來告訴我,聞經理叫我到五號桌子上去坐坐,我就覺得有點不對,”楊羽裳怯怯的、負疚的、解釋的說:“我躲在簾子後麵偷看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你。我能怎樣呢?本想不出去,溜之大吉算了,反正我又不是真的歌星。可是,後來我一想,幹脆再演一場戲,試試我會不會被你識破,所以,我出來的時候,已經想好了整套的計劃,當然麵不改色啦!”“很好,”俞慕槐打鼻子裏哼了一聲,回想前情,回想整個被捉弄的經過,他不能不又憤怒了起來。“你果然又成功了,你創造了一個全新的人物——葉馨,你欺騙了我整整一個星期,讓我為你傷神,為你操心,為你難過……結果,”他咬牙切齒:“你隻是在遊戲!”楊羽裳再度垂下了眼睛。
“我曾經想告訴你的,”她輕聲的說:“尤其那最後一個晚上,我幾乎說出真情來了,但你阻止了我,是你使我說不出口來的!”“看樣子,這又是我的不是了?”俞慕槐冷笑了一下。“而事隔數月,你居然膽敢跑到我家裏來,對我做第三度的戲弄!”
楊羽裳的頭垂得更低了。
“我不是安心要戲弄你,”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楚。“我費了好大的心機,才找出機會來再度認識你。”
俞慕槐瞪視著她。“是的,你費了好大的心機,你打聽出我有個妹妹也在師大讀書,你千方百計的接近她,先跟她成為好朋友,再找一個適當的時機,以另一副全新的姿態出現在我眼前!當我驚愕萬狀的時候,你又故技重施,裝做從未見過我,哼!”他再哼了聲。“你是有演戲天才,但是,小姐,你太信任你自己,你也太低估別人了!你以為,我是個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的人嗎?你以為我生來就是個傻瓜,是個笨蛋嗎?小姐,你未免太大膽了。”楊羽裳沉默了,垂著頭,她一語不發,她的手指無意識的撫摸著身上的那個卷宗。
“你確實又把我弄糊塗了,我甚至想去找精神科的醫生了!”他繼續說:“幸好我堅信自己的頭腦清楚,堅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斷力,整整兩個星期,我什麼事也不做,隻是調查你,從各方麵調查你……”他頓了頓,睨視著她:“我奉勸你,小姐,下次你要找開玩笑的對象時,千萬別找一個記者!”
她的頭抬起來了,她的眼睛怔怔的瞅著他,帶著一份難以描述的苦惱,她說:“那麼,你很早就都知道我的真相了?”
“不錯,很早就猜到了一個大概,但是,所有細節,還是陸續查出來,陸續拚湊出來的。我曾一再試探你,我也曾一再暗示你,我希望你能主動的告訴我,那麼,我會原諒你。”他的聲音降低了。“但是,無論我怎樣暗示與試探,你都置之不理,卻依然演你自己的戲!於是,我明白了,你的戲會一直演下去!不,小姐,我不願再作犧牲品了,永遠不願了!你懂了嗎?”她的臉色慘白,喃喃的說:“我懂了!你戲弄了我!從一開始,你就計劃著報複,你對我若即若離,你對我欲擒故縱,然後,”她的眼睛冒著火。“你侮辱了我的感情!我懂了,你在報複,你從沒有喜歡過我!你隻是玩弄我!”“彼此彼此,不是嗎?”他嘲弄的說,嘴角浮起一個惡意的笑。“應該有人讓你受點教訓了,不是嗎?假如你竟然真心愛上了我,那就是你的悲哀了。”
她的頭高高的昂了起來,像一隻待戰的公雞,她整個身子都挺直了。她臉上,那原有的怯意與愧疚都一掃而空,起而代之的,是一份極度的憤怒與憎恨。她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她的呼吸沉重的鼓動著胸腔。好一會兒,他們對視著沒有說話,然後,她忽然“格格格”的笑了起來,笑得前俯後仰,笑得喘不過氣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一麵笑,她一麵指著他說:“說老實話,你調查得確實很清楚,我一生遊戲人生,不知戲弄過多少人,但是以這一次最有意思!你是我碰到的第一號傻瓜!”俞慕槐的臉色氣得發白。
“你很得意,是吧?”他說:“那麼,今天幹嘛發這麼大脾氣呢?今天淩晨三點鍾,又是誰對我投懷送抱的呢?”
這次,輪到楊羽裳的臉發白了。
“假若你認為吻了我,就足以沾沾自喜的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她笑嘻嘻的說:“你是我吻過的不知道第幾百個男人了!我從十四歲起就和男人接吻了!同時,我必須告訴你,論接吻技術,你還是個小學生呢!”
聽到這兒,一直沉默著的楊太太跳了起來,急促而焦灼的說:“孩子們,求你們別再鬥氣了好吧?誤會都已經講開了,正該重新開始……”她的話沒講完,就被一陣門鈴聲所打斷了,秀枝去開了門,大家都回頭張望,門外,歐世澈正大踏步的跨了進來,他一直走到楊羽裳的臥室門口,詫異的望著這一群人,嚷著說:“這兒在開什麼緊急會議嗎?”
楊羽裳一躍下床,高興的歡呼了一聲,撲奔過去,她抱住了歐世澈的脖子,熱烈的送上了她的嘴唇。歐世澈吃了一驚,完全莫名其妙,驚喜之餘,卻本能的反應了楊羽裳的吻。楊羽裳吻完了他,親熱的拉著他的手,把他帶到俞慕槐的麵前來:“世澈,讓我給你介紹,這是俞慕楓的哥哥俞慕槐,俞先生,你該認識認識歐世澈,他是我的未婚夫!”
俞慕槐的嘴唇顫抖著,他深深的看了歐世澈一眼,一句話也沒有說,一摔頭,他轉過身子。大踏步的走了,甚至忘記叫慕楓一起走。歐世澈不解的說:“這人怎麼了?”“他嗎?”楊羽裳高聲的說:“他在害‘自作多情’病呢!”
俞慕槐咬緊了牙,衝出了楊家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