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要過周歲了,海棠時常感慨為什麼自己生了個皮小子,現在南廂後的雞籠子已經被列為禁地,頭一天從雞窩裏摸出一個雞蛋,直接丟地上,碎了;再一天把雞窩裏一隻大公雞的尾巴給扯了下來;後一天把籠子裏的雞全趕了出來,來了個鳩占鵲巢;氣得海棠要用雞毛撣子抽他,結果被三嬸一頓數落,什麼誰家的小子小時不是皮的,這叫活潑聰明。現在這小子隻要看見他娘要發火,馬上字正腔圓地喊著“三奶奶”,氣得海棠折斷了幾根雞毛撣子。
此時的皮小子和他老媽,正坐在園子裏休息,瘋了一上午,這會兒累了,就爬到他娘腿上,舒服地睡著。三嬸今天要去廟裏祈福,他姑姑給老太太叫去了,園子裏沒了扣兒這幾個瘋丫頭,清靜得很。正眯著,園子門被推了開來,抱著琴的文婕竄了進來,然後飛快地把門關上,關上似乎也不放心,又打開一條縫在偷偷向外看著。嘟嘟被開門聲打斷了瞌睡,看到姑姑正要叫,海棠一把捂上他的嘴,作了個噓的動作,然後牽著兒子輕手輕腳地走到文婕身後,一齊向門縫裏看去。
門外沒有人,海棠輕聲地在文婕耳邊問道:“看什麼?”文婕嚇得差點連琴都掉地上了,一臉緋紅,結結巴巴地說了句,“沒、沒看什麼。”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有問題。低頭看到兒子正湊在門縫處看著,“嘟嘟,你看什麼?”兒子回過頭來,作了個噓聲狀,又把頭湊到門縫處。樂得海棠笑彎了腰,這小子學樣學得真是挺快地。
嘟嘟出園子的機會很少,海棠曾經帶他出去玩過幾次,每次都是把他抱在手裏,說什麼也不肯放他下來,為此兒子對於出去玩沒有多大興趣,在園子裏多好啊,有的是東西玩,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出去隻能乖乖地被抱在娘的懷裏,有啥好玩。
一個下午,文婕都心不在焉,把首曲子翻來覆去彈了無數遍,連嘟嘟都聽膩了,在一邊搗蛋,有幾次海棠一瞥過去正好瞧見文婕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這表情很熟悉,像電視裏演過無數遍地少女懷春,莫非這小妞遇到了意中人?有古怪。
話說中午,老太太的人傳過話來,讓文婕去幫她調一下琴音,便隨了人去了,老太太在水榭裏,和另二位小姐一起彈琴納涼,文婷彈琴總說音不準,文靜便說四姐姐能調好琴音,這不老太太遣了丫鬟來叫她。進了水榭行了禮,文婕便幫她把琴音較了較,老太太說話了,“文婕啊,聽說你的琴彈得不錯,也給我們來一段吧。”領了命,文婕隨意彈了首曲子,便是那首“誰動了我的琴弦”,老太太聽完後誇了幾句,還送了把琴給她。文婕心裏很高興,這把琴要比自己的音色好很多。
抱著琴向海棠園子裏走時,文婕一時忍不住,便在路邊小亭裏,試起琴來,彈著彈著興起,便把歌詞給唱了出來,琴音剛停,便聽到有人在自己身後叫了聲好,回頭看到一弱冠少年,青衣長袍,頭戴襦巾,手搖折扇,走到近前,對她行了一禮,“小姐,小生打擾了。剛剛被琴聲吸引而來,卻不想這詞兒還真寫得好,風吹簾落月不眠,真是好意境,這詞兒直白易懂,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師之手?”
文婕臉色通紅,心兒怦然直跳,手心裏都冒出汗來,抬頭看到星目熠熠,憋了半天說了兩個字,“大嫂。”
男子眉微皺,“大嫂?”
文婕一驚,忽覺不應該和陌生男子說話,便抱了琴飛快地跑向棠園。身後那男子,跟了上來,喚了幾聲小姐,嚇得文婕,腳步更加快了,轉了幾個彎,穿過了長廊,棠園已經近在眼前,身後好像已經沒有聲音,文婕卻依然不敢放慢腳步,直到進了園子,這心還是嘭嘭地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