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亭抱著嘟嘟起身,“我來抱他回去吧,奶奶、娘我先送嘟嘟回園子。”老夫人微笑地點點頭,“好了,嘟嘟和太奶奶、奶奶說再見。”兒子在他老爹身上扭了幾下要下來,站在榻上,撲到老夫人懷裏親了她一下,又撲到夫人懷裏親了夫人一口,惹得兩位夫人喜滋滋地,一人回親了他一口才算了事。
回棠園的路上,嘟嘟已經趴在他爹的肩上睡著了,海棠怕他受涼要脫下自己的披風蓋在他身上,方楚亭攔住了她,扯起他自己的披風給兒子嚴嚴實實包了起來。兩人這一幕卻落在了剛剛從憶瑩小築出來的蘇嵐兒眼裏。
等兩人背影在拐彎處消失,蘇嵐兒才回過神來,鐵青著一張臉,哼了一聲,轉身要回園子,“小姐,不去二夫人那裏打牌了嗎?”蘇嵐兒的陪嫁丫頭菊香問道。
“不去!回園子。”
進了棠園嘟嘟已經睡得很熟了,方楚亭把兒子放在床上,兒子卻抱著他的脖子不肯放手,眼睛也不睜開,就是不肯放。方楚亭輕聲地在兒子耳邊說了句什麼,嘟嘟乖乖放開他爹的脖子,安心地睡在了床上。
“你和他說了什麼?”海棠有點好奇地問。
“我說我會等他醒來後陪他玩。”方楚亭說完便出了門,聽到他喊桔子在書房裏放了火盆。海棠有些傷感地坐嘟嘟身邊,輕聲自語,“臭嘟嘟,有了爹就不要娘了,小心娘自己走了不要你了。”夢裏的嘟嘟仿佛聽到她的說話,皺了皺眉,不安地扭了扭脖子,從被子裏伸出小手胡亂地揮著,歎口氣,握住他的手,放進被子,兒子馬上靜了下來,握著手卻不肯放開。側身躺在他身邊,摸了摸兒子小臉,海棠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兒子我該怎麼辦?
這廂書房裏,方楚亭隨意拿起桌上的一本書,一頁紙從書裏飄落出來,一段文字寫得極為潦草,“若你願意堅持,我必堅定等待;若有一****反悔,我必死心放棄,求也不求,問也不問。”心裏把這段話默念了幾遍,仿佛有一把匕首直刺進心裏,這便是葉海棠心裏的想法?求也不求問也不問,果然是她的風格,有種憤怒地情緒在滋生。
過了一個時辰,方楚亭走進東廂,看到海棠摟著嘟嘟睡得正香,兩張臉貼得很近,兒子的臉上有絲淡淡地笑容,而她的眉間似乎有些憂鬱,眉頭也不能舒展開,怔怔地看著這母子倆,方楚亭心裏歎了口氣,坐在圓桌邊,倒了一杯茶,靜靜地喝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嘟嘟醒來了,看到他娘的臉就在近前,伸出小手啪地打在臉上,然後發出格格的笑聲,海棠不高興地挪了挪身子,喚了聲,“小晴,把這臭小子給我帶出去,別吵我睡覺。”半晌沒有人回應,兒子的動作越來越放肆,有些吃痛了,不得不張開眼,瞪了兒子一眼,“臭小子,還打,小心我打你屁屁。”做勢要去打他屁屁,兒子身手敏捷地從被子裏翻身爬起來,“喂,等下,你還沒穿衣服,會著涼的。”
“我來吧。”一個低沉地聲音響起,海棠定睛一看,方楚亭拿起兒子的外衣,捉過嘟嘟,不利落地幫他穿衣,皮小子扭成一團,他爹半天穿不好一件衣服,不由地撲哧一笑,連忙起身穿好衣服上前幫忙。
方楚亭在棠園用了夜飯才回去,園子裏的人都是混身的不自在,幾個丫頭推搡著不肯上桌吃飯,三嬸會意地笑笑讓她們自個兒去用飯,文婕有些拘束,隻是那方楚亭對於文婕很是關心,時不時問些話,讓文婕吃得比平時要少很多,海棠心裏有些埋怨,又不是沒有地方吃飯,何苦來為難她們。
他走了後,嘟嘟一直都興奮得不肯睡,在榻上爬來爬去,把積木都壘起來又推dao,看來上午的遊戲還玩得不夠盡興。“海棠啊,楚亭對嘟嘟好像很有心。”
海棠有些吃味地看著嘟嘟隨意答了句,“是吧。”
三嬸用手敲了敲她的頭,“你看你,這是好事,你卻像個小孩子一樣還吃味呢。難不成你還真想他們父子見麵不相識?”
忿忿不平地回了句,“三嬸你不知道,這小子看到他爹就忘記他娘了,我這麼辛苦養了他,他轉眼就跑他爹那一邊去了,我怎麼能不生氣?”
三嬸肅了肅臉,“你呀,這父子也好,母子也好,血緣在那裏,誰又能分得開?你這樣我可不高興,當初府裏沒人關心嘟嘟的時候,你不知道我多為他擔心,那些人畢竟是他的親人,誰不想自己被親人重視?你難道想嘟嘟和你一樣,躲在這園子裏過一輩子?你就不怕嘟嘟長大後心生怨氣?”
海棠沒有說話,“我想讓他離開方家,在外麵健康的成長。”這些話是說不出口的,歎了口氣,有些失神地看著嘟嘟,這小子正沒心沒肺地和他姑姑在玩積木,我這樣對嗎?海棠又一次捫心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