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亭看著京城來的密函,手不由地抖了抖,葉維宇要見海棠,皇上居然應允了。若海棠知道,漢王本沒有牽出葉家,而是自己向皇上獻策,騙漢王說葉維宇出兵把他的人全數抓了,漢王中了離間計,才供出了葉維宇。她會不會怪自己?那人畢竟是她親爹。
“怎麼了?今兒魂不守舍的?”方楚亭從開始吃飯就一直隻夾一個菜,她覺得奇怪,明明這菜沒啥特別,他平日從來不會挑食,為什麼其他的菜,他一筷子都沒動呢?
“沒事。”方楚亭回過神來,筷子在碗裏動了一下,有些無奈地說,“皇上讓我們進京。”
“我們?”葉海棠一愣,沒事叫她去京城做什麼?
看了她一眼,又夾了口菜,卻沒有發現,還是夾的同一個菜,“嗯,你爹想見你。”
葉維宇!不要啊,這時候那老狐狸想見自己做什麼?難道想拖著她一起去死?“能不能不去?”
“你說呢?”他也不想她去。
聳聳肩,輕聲念了句:“皇命不可違。”
海棠扒了兩口飯,端著個碗盯著一處出神,喃喃地說,“他想見我?為什麼?”自己雖然是他女兒,可是兩人好像並不親近吧,算一算,兩人總共才見過三次麵,來古代這麼久,也沒見他對這出嫁的女兒有多關心,這會兒入了獄卻提出要見她,還真是猜不透。
“或許、或許是去送他最後一程。”方楚亭輕聲回答了她。
看到是逃不掉了。上京城,這一來一去,怕要一個多月,這麼長時間看不到兒子,還真有些舍不得。“相公,可不可以帶嘟嘟去?”
方楚亭睨了她一眼,這女人若不是有事求他,什麼時候肯叫他相公?不過自己也舍不得嘟嘟,由她吧,“好。”
走在刑部的大牢裏,海棠總覺得很不舒服,從前電視裏看得多了,也沒啥感覺,可是走在這裏,感受又不一樣了。
陰森森的,左右都是木柵欄,裏麵的人就像關在籠子裏,這裏關的都是朝廷重犯,一人一間,兩三個平方一間,這些人不吵不鬧,都是癡癡呆呆的,看著高高的窗戶,小小的窗戶透著一點光亮,他們卻沒有再走出去的機會了。
走到最後一間,是間石屋子,一張鐵門,一把大鎖把守著。牢頭打開了門,讓海棠進去,然後“啪”的一聲,又關上了。
海棠眯了眯眼,高高窗台上投下來的光亮,直接照在她臉上,讓她一時無法適應,側著頭打量著四周。
“海棠,你來了。”
一個聲音從牆角冒出來,海棠定睛一看,葉維宇盤坐在一角的石床上,白色的囚衣上,雖然沾著些許灰塵,卻依然整整齊齊,灰白的頭發,紮了一個發髻在頂,一絲不亂,麵上幹幹淨淨,神情淡然,一點也不像剛剛在外麵看到的那些犯人。
“來,坐,嗬,可惜沒有椅子,你就將就些。”
“爹。”海棠依舊行了一禮,側身半坐在石床上。
葉維宇笑了,“你還肯來看我,我很高興。”他以為葉海棠不會來,沒想到還真來了。
“女兒當然應該來看望爹。”她也不想啊,可是有什麼辦法,人家老大開了口。
葉維宇盯著海棠,她額前有一縷碎發垂下來,伸手想替她撫上去,不想她頭一偏讓了過去,抬起的手呆在原處,眼裏有些失落,收回手,訕訕一笑,“女兒大了。”
海棠尷尬地扯了下嘴角,眼前這人畢竟是個陌生人,這般親近的舉動自己還是不習慣,“爹找女兒來,可是有事要吩咐?”
感覺不到她的任何關心,葉維宇有些失望,“嗯,過些日子,你四弟、五妹,還有家裏其他人都要去充軍,你能不能幫著打點一下?”
“好,我會安排的。”就算是幫葉海棠盡些心意。
葉維宇的眼光投向窗子,“葉家,也就你最有福氣,你娘還真是給你挑了門好親事。”
“女兒確實是得娘親保佑。爹,您也不用擔心,皇上雖說是充軍,可是如今邊疆無戰事,想來保下一條命,也不是沒有可能。”
“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也顧不上了。你也來了,說不定過了明天,我就要到九泉下去陪你娘。”
可是你有臉見她嗎?承詣的命,你沒有盡力去保,如今還把葉家弄得家破人亡。海棠低頭想著。
靜了良久,伴著一聲歎息,葉維宇喃喃地說,仿佛是在和自己說話,“你長得越來越像你娘了,性子卻一點都不像你娘。想起來有些奇怪,雖說當初我打了你,可你也不用記恨到這時候吧?”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在應天皇宮裏那次,我就覺得很奇怪,後來回家裏吃飯時,你也很不和我親近。為什麼?難道因為承詣?”葉維宇不肯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