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同性戀情侶也像異性戀情侶一樣情深意篤,不僅會同情對方的處境,還願為對方付出金錢上的犧牲。北京同性戀當中流傳著一個故事,據說一個同性戀者因偷竊罪判了七年刑,他的同性戀情人花五千美元把他保了出來。
同性戀之間的關係當中有愛還是無愛,也會像異性戀愛一樣清楚明確。有時為了向對方報恩,或者因為對方是用得著的人,他們也會在不愛對方的情況下接受對方愛情的表示,但是有愛無愛並不混淆。一位調查對象講到他所不愛的一個性伴侶時這樣說:他不是我向往的那種人。我對他隻有尊重和敬愛,和他激不起很強的欲望,永遠是被動。雖然我知道我將永遠是他的人,但他不是我所向往的人。感情的事真是很複雜,沒辦法。另一位同性戀者在談到自己一位性伴侶時這樣說:我對他隻是一種補償心理,因為他救過我。分手時我對他說:我不喜歡你,隻是為了滿足你的要求才和你做愛的。他說:我哪兒不好?為了你,我把婚期都推遲了。我說:你哪兒都不好。盡管有人會有這種不是為了感情而是為了利用對方的動機,但多數人都是不願利用別人或讓別人利用自己的。一位中年同性戀者回憶說:我有過一個朋友,他層次較高,但很小器,不尊重我,想讓我成為他的工具,我就有意疏遠了他。
有些同性戀者像異性戀者一樣看重愛情的專一性:我對性愛的觀點是唯美的——唯一的才是美的。我是故意錯用這個詞的。我覺得大多數人讚美的還是純潔的感情,一對一的。有人看上了第三者,還說對兩個人都是愛,這種作法我不能理解,也不喜歡。一位調查對象給我們看了他一位戀人的信,信上說:你要知道,愛情這東西是自私的,無情的。我深深地愛著你。……說一句真心話吧,我特別恨你和別人來往,因為你是屬於我一個人的。我太愛你了。你經常問我,愛你什麼地方。我真是無可奉告。這也屬於上帝賜給咱們的,老天爺真長眼。……還有一位在信中寫道:我知道有不少gay們過著‘放蕩’的生活,對於他們的這種行為,我不能表示讚賞。我是堅持認為一對一的準家庭式的方式才是真正可取的。相互之間的忠誠是最重要的。也許我的想法是可笑的,因為我自己也並未能實現這一目標,但是我將會堅持這一理想,努力地去尋找。
一位同性戀者與伴侶過著同居生活,其中的家庭氣氛與異性戀婚姻毫無二致:同居有一個磨合的過程。早上一起床就碰到誰去做早飯的問題,一個人可以把房間弄得很亂,兩人一起生活就要作一些讓步才行。還有兩人的生活習慣不同,有的戀人不喜歡說話,對方就需要保持沉默。我喜歡含蓄的方式,我們的關係已有兩年了,這在同性戀者當中很少見,我們彼此都很喜歡這種關係,彼此很珍視,非常難得。也吵過架,那也是因為在乎對方,如果不在乎對方會吵架嗎?如果他有外遇,隻是為了一夜的性,不是愛,我可以接受,但會很不高興。兩個人長時間固定下來隻用某種做愛模式就會乏味,所以在性的方麵應有創造。隻要雙方意識到,這個問題就可以解決,不應當在性上不滿意就去找別人,其實從別人身上得到的東西,朋友也都可以做到。我們的交流不僅在共同的愛好上,而且在價值觀、人生觀上都有交流。
在訪問一位老年同性戀者的過程中,正好碰到他的朋友來訪,他指著那位朋友說:這個鄰居就和我有一二十年的關係,是我培養的對象。他講到自己對他幾乎綿延了一生的戀愛史,從時間的跨度看,即使是異性戀中也很少見,因此相當感人。他一開始是單戀、暗戀,直到退休後才敢向對方挑明自己的戀情:在他19歲來到我們這兒時,我就喜歡上他了,有擁抱他的衝動,但又不好意思。那時我也很年輕。我是知識分子,身材瘦弱,他是機關的勤雜工,長得壯實,偏胖。我一直喜歡他,但不敢向他說明,隻能在想像中擁有他。直到60歲以後我們才有接觸。他老伴去世後沒有再娶。我常勸他,我說,有人覺得男子是身體的損失,其實上帝造人,每個器官都有它的作用,這器官有這種功能,就是要你在適當的時候發揮這功能,不要自己把它摧殘了。後來他終於接受了我,我們玩得很痛快。
一位同性戀者這樣描繪了他心目中理想的性愛對象:坦率地說,心目中的他應該有知識有修養,有自己的專業和興趣愛好,也不故意高雅,排斥身份地位層次乃至於財富,尤其是選擇了這樣風險極大的生活方式,彼此在精神和物質兩方麵的體貼支持都顯得十分重要。如果真的打算長期生活在一起,性和性格的彼此欣賞和吸引又是多麼的重要!沒有儀式,沒有證書,沒有社會的壓力和社會的承認,這種單純由於愛而走到一起的家,一定是那種死裏逃生之後才有的安定,需要最強烈的吸引和最高尚的道德,最堅強的意誌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