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樹木投下斑駁的黑影,像是張牙舞爪的巨獸,風拂過,枝葉沙沙作響,似在低語著夜話。
蘇遠瀚邁著大步走進院子,身上嶄新的二品官服在日光下泛著華光。
他一眼瞧見晏清棠正坐在石凳上發呆,眉梢微微一蹙,隨即換上一副關切的神情。
快走幾步到她身前,輕聲喚道:“清棠,為夫來看你了。”
晏清棠身子輕輕一顫,仿若從悠遠的思緒中被硬生生拽回。
她緩緩抬眸,目光掃過蘇遠瀚的官服,眼底深處極快地閃過一絲譏諷,又迅速隱去。
晏清棠起身微微福了福身,語氣淡淡的:“夫君,這身官服倒是襯得您愈發意氣風發了,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蘇遠瀚並未察覺她細微的情緒變化,抬手虛扶了一下,笑著說道:“清棠,你我夫妻,何須這般見外。
如今為夫有幸官至尚書令,這二品之位,肩負朝堂重任,往後家中瑣事恐更無暇顧及。”
說著,他目光在晏清棠略顯憔悴的麵容上停留片刻,又接著道,“但為夫最掛心的,還是你。
自將軍府遭難,我知你心中悲苦,可日子總得向前看。
眼下,為夫想在中旬辦一場宴會,一來慶賀升遷,二來也想借此讓你散散心,與眾人多些往來,莫要整日沉浸在哀傷之中。”
踩著我將軍府四百多口人的屍骨上位,卻還美其名曰讓我散心。
晏清棠麵上卻不露聲色,微微垂首,似是在思量。
片刻後,她抬起頭,眼中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猶豫與怯弱,輕聲應道:“夫君所言,妾身明白。
隻是將軍府才遭此大難,妾身怕失了禮數,惹人非議,這宴會諸事繁雜,妾身怕應付不來。”
蘇遠瀚微微搖頭,眼神透著幾分不容置疑的篤定,向前一步握住晏清棠的手。
他溫聲道:“清棠,你莫要妄自菲薄,你出身將軍府,自幼見過諸多世麵,這區區宴會,又怎會難倒你?
況且有我在,你隻管放手去做,若缺人手、少物件,盡管吩咐下去便是。”
晏清棠自幼長於京城,待人接物,掌中饋,事事都處理得極其恰當。
煙兒可忙 不來這種事情,更何況她還懷有身孕,更是不宜操勞……
心下一番思索,蘇遠瀚牽著晏清棠的手緊了緊。
晏清棠不著痕跡地抽回手,手指微微蜷曲,藏於袖中,微微點頭:“既如此,妾身便依夫君所言,盡力而為。
隻是不知這宴請的賓客都有哪些?
妾身也好提前準備,做到心中有數。”
蘇遠瀚負手踱步,思索片刻後說道:“自然是朝堂上的同僚,還有些往來的權貴。
此番宴會,關乎為夫在朝堂之上的顏麵,亦關乎蘇家聲譽,諸事定要辦得周全。”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向晏清棠。
“雲煙表妹明日會來府中,也正好陪著你。
清棠,你心思細膩,為夫信你定能辦好此事,切莫讓為夫失望。”
奸夫淫婦舞到我麵前來,蘇遠瀚,你這副惺惺作態的臉真是讓我惡心!
晏清棠心中恨意洶湧,臉上卻擠出一抹溫婉的笑意,再次福身:“夫君放心,妾身定當竭盡全力,不辜負夫君所托。”
蘇遠瀚見狀,滿意地點點頭:“如此甚好,那你且先歇著,這幾日若有事,隨時差人告知我。”
說罷,他整了整官服,大步離去。
待蘇遠瀚背影消失不見,晏清棠臉上的笑容瞬間垮塌。
她緊咬下唇,眼中滿是決絕與恨意,低聲自語道:“蘇遠瀚,你既如此惺惺作態,我便陪你演這出戲,隻怕你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