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柳的一舉一動盡數落在上官鳳的眼中,聰慧如她,立刻明白了他對自己的態度,熱切眼神迅速黯淡下來。不過為了緩解尷尬氣氛,也為了給自己一個台階下,她勉強笑了一笑,道:“莫要見笑呀柳大俠,我……我方才隻是調侃你來著。說起來,那日軒轅衹老前輩為簫梁測了心脈處的毒血,之後便每日為他疏通一點點經脈,同時和軒姑娘商討除毒之法,說是數日後再放手一搏,不知進展得如何了。”
那日,軒轅衹以銀針刺進簫梁心脈,取其部分毒血散於清水之中仔細觀察,之後與軒紫雨商討乾墨的具體成分。同時他還以特定手法輔以藥物逐漸通順簫梁的奇經八脈,雖是為了徹底解毒不得不施加的手段,卻將其體內乾墨的毒性逐漸誘出,使得簫梁這些日子來屢次遭受毒血侵蝕之苦,真可謂生不如死。旁人縱然有心幫忙,卻苦於無可奈何,隻能幹瞪眼著急。
小龍打算趁機一覽天山派典籍,眼下正在“學涯樓”內瀏覽群書;簫梁則由馮嵐陪伴,貼身照顧;燕磯子與玄機道長話語投機,時常前去他處打探些江湖近況;至於香雲卻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蹤跡難尋。但眾人一致認為她一個癡呆女子,又手無縛雞之力,斷然不會造成什麼禍患。何況每逢用膳之際她都會準時到場,自然也就由她去了。
“如此說來,那位香雲姑娘著實有些古怪啊……若說她並無異樣,那份癡傻模樣和笨拙行徑的確不似常人;若是她當真癡呆,卻能偶爾從她的眼神中瞧出深意……”上官鳳一直低聲喃喃,隻不過瞥見一枝柳無心搭理自己,她頓覺沒趣,片刻後便道別離去了。
一枝柳不知何時停了簫音,隻覺腦子裏一團亂麻。他狠狠甩了甩頭,隨即望向下方的“學涯樓”:“卻不知龍少俠,現在究竟在做什麼。”
學涯樓內。
小龍長舒一口氣,略略緩解長時間閱讀的疲勞,隨即將手上一本陣法典籍歸為原位:“這天山派雖說也是道家大派,但道法造詣較之蜀山卻是略遜一籌,勝出的隻在機關要術上,可惜暫且派不上用處……”這般想著,他目光投向通往二樓的樓梯:“且去樓上再瞧瞧吧。”
小龍拾階而上,腳踩木質樓梯,發出陣陣“吱吱”的木料呻吟,顯然這樓梯已是頗有年份。隻是觀樓梯上並無灰塵,想來是經常有人打掃了。
乍一抵達二樓,他便被窗外照射進來的和煦日光閃到眼睛,不得不以手閉目。待視力恢複後,他朝四下打量,卻未能發現半個人影:“果然,這裏也沒有人……聽說前陣子天山派出了重大變故,門下弟子盡皆勤習武藝,這學涯樓即刻冷清不少了。”
小龍遊走於各書櫃前,偶爾取出一本略略翻了幾頁,便又塞回去,顯然單憑這些無法教他駐足。這過程中,他發現很多書櫃上標有編碼的書,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缺失,卻不知究竟是誰借閱了尚未歸還。
“奇怪,為何二樓的書多有缺失,一樓卻沒有呢……”小龍低頭喃喃,忽聞一旁傳來細微聲響,側耳傾聽一陣,才發現分明是有人在翻動書頁。他躡手躡腳循著聲音靠近過去,在轉過一個小小拐角後,終於在一堆淩亂書籍中發現了那個一身鵝黃衣衫的女子的身影。
女子縮在角落裏,捧著一本厚厚道家著作專心致誌地啃著,神情時而迷茫,時而平淡,時而困惑,時而欣喜。如此模樣,顯然是醉心其中,便是小龍來到身邊都不曾覺察。
直到他輕聲呼喚道:“香雲姐?”
她的身體為之一震,經曆了片刻的沉寂後,臉龐上即刻浮現起癡呆笑容。她抬起頭來,對著小龍咧嘴一笑:“叔叔~叔叔~你瞧這些東西多好玩呀,一扭一扭的像蚯蚓。我也想學,叔叔你教我好不好?”
“……”
小龍目光下移,自她的臉龐轉到她遞到麵前的書頁上,略略端詳片刻後,忽然忍俊不禁:“《八卦圖解》?香雲姐,當真好興致,好興致啊。”說著他又開始翻看被她堆在身邊的一摞書籍,臉龐上笑容愈盛:“不錯不錯,盡是些講解道家玄義的典籍,難怪小子方才尋了一圈都沒找到……”
這話分明弦外有音,香雲聽在耳中,癡癡傻笑依舊不變:“叔叔,你教教我怎麼在紙上畫蚯蚓嘛,就像這些……”然而話未說完,便被小龍打斷道:“好了香雲姐,小子我自認為腦子還算靈光,這種把戲還是省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