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太醫聞言色變,忙從高椅上起身,跪在地上叩首道:“皇上,您龍體......”
不等穆太醫說完,皇帝便搶聲說道:“朕想要聽真話,不要敷衍朕,有些事情,朕必須要盡早做好準備才行!”
“皇上.....”穆太醫抬起頭,看著皇帝從容的麵容,眼眶在一瞬間微紅,他在地上叩了一首,站起身來,躬身回道:“皇上,您身上中的毒從潛伏期到現在,已經有了四五年的時間,毒性已經深入心脈肺腑,老臣每日過來針灸,隻能抑製毒性在心脈處的蔓延,拖延毒發的時間。一般中了這樣的********,從潛伏期到爆發期,是五到六年之間,所以,皇上您......還有半年多到一年的......”
“嗯,朕知道了!”皇帝擺了擺手,讓穆太醫起身。
得知自己的生命將在什麼時候完結,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死其實隻是一瞬間的事情,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降臨,等待死神來臨的過程。自己在日複一日的等待,日複一日的消耗著生命,看著自己就像風中的殘燭一樣,終將熄滅,煙消雲散......這該有多無奈!
知道自己死期將近的,不止自己一個人呀,還有那個陪伴了自己兩年多的女子。皇帝眼中瑩光湧動,他垂眸沉吟了片刻,讓自己心中波動的情緒稍稍緩和之後,才開口問道:“穆太醫,柳嬪身上中的血蠱,到底有沒有什麼辦法可解?”
穆太醫先是一愣,隨後搖頭說道:“沒有,血蠱其實需要施蠱者的血做藥引,還要知道確切的解藥是什麼,不然,無法解救。在柳嬪娘娘身上施蠱的人究竟是誰,老臣無法得知,更無法配出解蠱毒的解藥了。”
皇帝頹然歎了一口氣,彎彎,一朵還未極致綻放的花兒,便要就此凋零了,真是可憐,可悲,可歎......命運從來就是如此,半點不由人呀!
“你下去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皇帝吩咐道。
“是!老臣告退!”穆太醫躬身施了一禮,拿起一旁的藥箱,在宮女的引領下,退了出去。
殿中一下子便恢複了靜謐。皇帝托著腮,眼睛毫無焦距的望著一個點,眼神空洞而虛無,是時候好好的準備自己的後事了吧?他一直在逃避的問題,是時候去麵對了。燁兒說黎子信將要來宣國跟自己商討西玥領土分割的問題,嗬,夢嬌難道沒有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他麼?他知道這樣的事實之後,又會是怎樣的反應?認祖歸宗?不,這絕對不可能!皇帝不由自嘲的笑了笑。
正當想得出神,彥喜輕輕敲了一下楠木殿門。“皇上,嶽安王來了!”
皇帝猛然睜大眼睛,回首看著殿門的方向,淡淡的應道:“讓他進來吧!”
話音剛落,殿門就吱呀一聲打開,從殿外走進一個身穿紫金黑袍的高大身影。他的麵容沉靜,帶著冷冽的氣息,歲月在他身上留下了風霜的痕跡,他比皇帝小了幾歲,但兩鬢相較皇帝,卻更加的斑白。
“齊弟來了?”皇帝笑了笑,炯炯的目光落在淩齊的身上。
“聽聞皇上病了,特意過來瞧瞧,順便慰問一下!”淩齊含笑回道,他這一次沒有用皇兄二字,而是直接稱呼皇上。他這看似隨意的一句話裏,卻隱隱透著不敬,故意在特意二字上加重,顯然他是知道皇帝病發的事情的。但皇帝生病以來,一直對外封鎖消息,就連後宮的嬪妃娘娘都不曾知道,更何況是嶽安王淩齊。
“齊弟有心了!”皇帝含笑應道。
“皇上不想知道您身上中的是什麼毒麼?”皇帝的態度讓淩齊有一瞬間的怔忪和驚詫,他回過神來後,冷然笑問道。
皇帝定定的看著他,臉上笑意不減,應道:“已經沒有必要了,朕不打算追究!”
“為何?你知道是誰麼?”淩齊眯著眸子追問道。
“朕知道。但朕不怪他!”皇帝點頭,神情認真的續道:“他做那麼多,都是為了報複罷了。朕不久前才知道,原來是朕一直忽略了他的感受,忽略了他曾經也有一顆悸動的心。是朕虧欠了他的,朕還虧欠了飄雪......他想要為飄雪報仇,所以,他做的那些事情,朕都能夠理解。這一生,朕還是幸福的,能讓朕擁有過一個美好的女子,就算現在就拿走這一條性命,朕也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