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梭,轉眼之間已經過去兩月。
禦花園中一派春意盎然,鳥語花香。
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和爭妍鬥豔的花草,我不由回頭朝神色有些萎靡的皇帝提議道:“ 皇上,今天天氣甚好,不如小薇陪您到禦花園走走吧!”
皇帝麵色懨懨,似乎沒有一絲興趣。這些日子他的氣色精神越發的差了,已經沒有辦法堅持上朝,朝中的事務現在交由淩燁和新覲的朝臣處理。此前一刻,他正窩在軟榻的一角,一個人望著天空發呆。
“皇上,小薇主子說得沒錯,今天外麵的天氣可好了,暖洋洋的,正適合出行呢。”彥喜在一旁躬身勸道。
皇帝看我們都是一臉期待的樣子,竟不忍拒絕我們,便點頭應道:“那就去禦花園中走走吧!”
彥喜臉上一喜,朝我笑了笑,忙過去扶起皇帝。
我取過一旁的薄披風,將之披在皇帝的身上,雖說現在已經是春天了,但皇帝的心痛之症不能受涼,還是要小心謹慎為上。
和彥喜一起扶著他走出養心殿,他的手有些冰涼,手背上的青筋十分明顯,蒼白略帶透明的皮膚可以清晰的看清皮下紫紅色的毛細血管。骨節修長的大手沒有一絲柔軟的感覺,隻有硬邦邦的骨頭......我的心有些酸痛,他正在慢慢的消耗著生命......
“皇上,今年的花兒開得真好呀,比去年的還要鮮亮!”彥喜伸出蘭花指,指著禦苑中萬紫千紅的花兒說道。
皇帝眯著眸子,似乎長時間呆在殿中,一時間還無法適應陽光下燦亮的視覺。
他微笑著,在我們的陪同下踱步,在禦花園中繞了一圈之後,他似突然間想到什麼,目光飄渺的落在遠方,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皇上?不舒服麼?”我有些擔憂的問道。
皇帝笑了笑,回道:“別擔心,朕沒事!小薇,朕想去飄雪台坐一坐!”
“飄雪台?”那是淩燁母妃最喜歡的地方,皇上是想起了練妃娘娘麼?
“皇上,飄雪台那邊風大,奴才怕......”
不等彥喜說完,皇帝便擺了擺手,說道:“朕身上不是有小薇的這件披風麼?朕隻是突然間想過去那邊坐一坐,好久.......沒有去了!”
我看了一眼彥喜,笑道:“讓皇上去吧,若是風大的話,回頭彥喜公公再回來幫皇上帶多一件衣服!”
彥喜點了點頭,臉上還是頗為擔憂,“那小薇主子和皇上現在這裏等著,奴才去準備龍攆吧!”
飄雪台離禦花園有一小段距離,皇帝身體虛弱,來回的話怕他身體吃不消,彥喜的提議是不錯的。
“好,你去準備吧!”我回道,轉身扶著皇帝在一旁的亭台中坐下等候。
現在對我和燁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讓皇上在剩下的時間裏過得開心幸福,他有任何未了的心願,我們都要盡力的幫他完成,讓他可以沒有任何的遺憾。皇帝從知道自己中毒一來,一直都是平靜的,沒有因為病發的折磨而暴怒,也從沒有想過要治嶽安王弑君之罪,似乎已經完全的接受這樣的結局。我不知道在他平靜的外表下掩藏的是怎樣的糾結掙紮和辛酸無奈,作為一代帝王,作為一個充滿雄心壯誌的帝王,他一定不曾想到自己的生命將以這樣的方式去終結吧?
皇帝淩延一路上皆閉著眼睛靠在龍攆上,似乎很是疲累。
“皇上,飄雪台到了!”彥喜在身側輕聲提醒道。
淩延抬眸,望著雪幔翻飛的飄雪台,嘴角還是不自覺的漾起一抹溫柔的淺笑。緩緩走下龍攆,彥喜欲上前扶他,他卻擺手拒絕了。
獨自拾階走上飄雪台,眼前飄蕩著的白色那麼的孤傲,那麼的清冷,就像飄雪的個性一般。
我和彥喜靜靜的在台下等候著,我知道,飄雪台中有著很多關於他和練妃娘娘的回憶,皇帝他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擾。
淩延在欄杆上坐下,望著碧波粼粼的湖麵,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過濾著他們相識以來的每一個畫麵。
齊弟也愛著飄雪,比自己更早的認識飄雪......
他們是怎樣認識的?哦,對了,是因為自己,年少時常常去裕國公府,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那個少言寡語的弟弟就是那樣恰逢其會的遇到她,認識她並愛上她的麼?
眼前浮現出一抹孤寂清麗的身影,心中難以抑製的升騰起一抹酸澀,他對她的愛也一定很深沉吧?深沉到可以為愛而棄自我,為愛而棄這個世界?
淩延將心中所有的苦澀都深深埋藏,隻由著自己一人靜靜地品嚐。
皇帝默然無言的坐著,萬物似乎在這一瞬間定格,但卻依然羈絆不住時間的悄然流逝。
我站在飄雪台下,看著旭日之下他孤單一人的身影,說不出的孤寂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