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追問】
蘇紫仙抱著一把古琴，盈盈行至殿前，有人早已準備好案幾，她行禮完畢，便坐在案前，纖纖素手撫上琴弦。
一雙眉目直視前方，顧盼生輝，起音後，目光開始流轉，轉到太子白雨遲身上，琴音悠揚婉轉處，如櫻桃般的纖唇開始輕吟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殿上的人都已沉醉在這又沒的琴音中，宛若天籟，空穀梵響，流水潺/潺。
除了賴小天，都傻傻地望著那殿中央的紫衣美人，忘了案上的美食。
如此佳人，誰不想親近。
而此時的蘇紫仙，一雙美眸盯著白雨遲，後者似笑非笑，別人在沉醉，而這一幕，皇上和皇後卻看得清楚。
最後音落下後，蘇紫仙收回視線，眉眼低垂。
皇上輕咳一聲，“仙兒有心了，如此悅耳的琴音，也正是悅心啊。”話鋒一轉，“有女如此，隻怕以後蘇愛卿舍不得你出嫁。”
蘇相連忙起身，“皇上過獎了，兒女家各自有各自個歸宿和去處，哪由得我舍不得的，做父母的，也隻希望她過得好。”
“愛卿說的是，仙兒回到座上去吧。”
整個過程，賴小天一直低垂著頭，周遭的一切聲音，都好像離她很遠，又嗡嗡嗡的，吵得心裏怪難受的，腦袋裏就這樣混沌一片。
忽然，唐淺扯了扯她的袖子，把她扯起來，她連忙站起來，見所有人躬身，齊道：“臣等恭送皇上。”
原來是皇帝身體不適，回去休息，大家又互相寒暄了好一會兒，才脫身。
唐淺帶著她來到太子的梨墨宮，卻不想走到殿前，就有一個宮女說太子隻請賴姑娘一人過去，唐淺先在此候著。無奈，賴小天隻得跟她去。
才走到房門處，那宮女便退了回去。“太子殿下就在裏麵，奴婢就送到這，還請賴姑娘一人進去。”
“嗯。”
賴小天走進去，看著那人一聲暗紅社便服，墨發束起，一絲不苟，高貴俊雅，背對著她，旁邊的桌麵上放著一個玉白小瓷瓶。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硬著頭皮走過去，跪下，“民女參見太子殿下。”
無聲，靜默。
太子轉過身，眼裏有一股陰戾一閃而過，爾後慢慢走到她麵前，平靜地看著她。
那雙繡著暗紋的精致鞋麵進入她的眼簾，站定。此刻她心裏又是緊張，又是難過，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跪了很久，沒有人說話，她又道：“民女謝太子賜藥，民女自知相貌醜陋，自己不在乎，就怕汙了太子的眼。”停頓，鼓起勇氣，“賜藥的事，民女心領了，求問太子殿下，民女可否告退。”
還是沒有聲音，她正想站起來走，身體才微微一動，就聽見那熟悉的聲音，七分冷意，三分威嚴，“賴小天，你好大的膽子。”
賴小天隻得跪著不動，她以為他是怪她拒絕他賜藥的事，想了想，“這麼多年了，容貌民女早已不在乎，有衝撞的地方，還請太子見諒。”
他是太子，他是太子，他是太子，他不是南風，不是南風……
“嗬……”忽然頭頂傳來一聲冷笑，“賴小天，沒想到你現在說起謊來，倒是坦然自若啊。”說完又道，“我不喜歡你這樣跪在我麵前，你起來吧。然後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話語，賴小天壓著的悶氣突然被激起，她站起來，一雙眼毫不畏懼的對視著他，想在他眼裏尋找什麼東西。不見了，那雙眼裏，曾經盛滿和煦暖陽消失不見了，有的事不見冰雪的寒風淩厲。
她就這樣看著他，“是啊，說起謊來，倒是坦然自若。人生入戲，芸芸眾生都是戲/子。我……也不例外。”
“在皇上麵前藏前隱後，謊話連篇，欺瞞聖上。”他慢慢地移到她的左側，玉手撫上那冰冷的麵具，“隻要我把它摘下，再命人取來藥水把你臉上的偽裝洗去。哼，你可知，你犯的是欺君大罪。輕則杖責，重則處死。”太子冷冷地看著她，壓抑著怒氣，他靠近她，咬牙，“賴小天，有些代價，是你承受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