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嘲諷小六的人被眾人忽略著擠到了一邊,兩人臉色煞白頓覺失了麵子,正張口想要在冷諷上幾句。“那個,那個,好像是王爺最近心情不錯……”一個底氣不足的聲音弱弱地響起。
大家都停下來虛假的關懷,向著聲源好奇地看過去。那是個很麵生的男子。模樣和他的聲音一樣——孱弱。說是男子,卻隻有少年的體格。身體皮包骨一樣,掂量起來也就幾兩肉的樣子,隨時都有可能被風刮跑。
就當大家都好奇男子的來曆時,一個較年長的聲音說道,“這是新來的下人,是從烏龍鎮不遠的村莊來的。好像好像是叫……”“柳橋村。”男子接道,聲音依然是遊若細絲。
“哦~柳橋村啊~。我知道,我知道那兒,我知道!”一個活躍的聲音喊道,為能在眾多人迷茫的神色中接下男子的話感到自豪。他驕傲的挺了挺胸,說道,“因為我就是柳橋村的!”他轉頭看向男子,說道,“你叫什麼名字?我怎麼覺得沒見過你啊?”口氣裏是明顯的懷疑。
他的一席話讓所有人都將苗頭都轉向了男子,包括那倆嘲諷口氣,也是隨波逐流的大打量過去。麵對眾人的審視,男子倒是顯得頗為鎮定,他說,“我叫柳河,住在村西,家裏是賣豬肉為生的。”男子談吐清晰,從容不迫。若不是他自報家門說是殺豬為生,大家都要以為他是個文人雅士了。
誰知他的一番話卻引來了更大的爭疑,“什麼!柳河!不可能絕不可能!”似乎為了驗證自己說的話是對是錯,他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站定,細細觀察著那自稱柳河的男子的臉。
柳河也沒反抗,任由他沒禮貌的盯著自己看,“天,天啊,你真的是柳河!!你居然是柳河!?那個全村女孩子都爭著嫁的柳河?”那人細看了一會兒後滿臉震驚地大呼出聲,是難以置信的口氣。
眾人一直在旁邊察言觀色,經他這麼一說,澄時也恍然明悟。怕不是這位柳河小哥以前是特別優秀的,卻不知是遭受了什麼磨難變成了現今的模樣。聽他的口氣,柳河以前的身姿恐怕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
一番猜疑分析下來,大家的臉上都多多少少有些憐憫,想要說什麼安慰的話但又礙於關係不熟不好意思,隻得剌剌地站在一旁,不做聲。
“嗬嗬,那些都是大家打趣我說的話。真還記得那麼清呢。現在我什麼也沒了,一切都要靠自己,以後大家就是一起幹活的同伴了。咳咳,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望各位多多照拂。”
眾人正愁沒機會開口呢,柳河的率先開口讓大家有了個台階爬,都順勢攀談。“哪裏的話,柳河弟身體虛弱我們照拂照拂也是應該的啊,身體是人的根本,要好好保重啊。”
“是啊是啊,好好保重身體,小哥看著還很年輕呢,以後有的是機會。”“對啊對啊,大家都是一起幹活的,哪能不幫把手呢。”
簡陋的瓦房裏正慢慢充斥著各種關懷的話語,任門外春光美景,卻也比不上這一屋子的暖心話。不管話語的真假,總歸是能慰藉人心的。
大家都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們,一向都在扮演需要關懷的角色。頭一次他們發現原來如此卑弱的自己,也擁有去給予別人幫助的機會。這無異於讓他們長期壓抑的心,得到了個短暫的放鬆。
柳河看著這一屋子的懷容,心裏的感激之情若波濤般翻滾,讓他感動不已。他一臉感激的看著大家,蒼白的嘴唇在無聲顫動著。自從那件事發生後他便以為,再也沒人會關心自己了。
柳河逐個打量這眼前的一張張麵孔,給予過幫助的人他會銘記於心。然而,反之……他一定會不負眾望好好調養身體的,這樣,才有能力去報複那個害他如斯的人呐。
陰暗的角落裏,柳河蒼白的臉上有戾氣一閃而過,和那嘴角邊,與孱弱的身子極不協調的陰狠弧度。
…………
近日裏春光明媚,鳥鳴花開,正值踏春遊玩的好時日。而魅人卻隻能坐在院子裏,頭頂著四方格大小的天穹等待發黴。她的眼睛一直未曾離開過王府高聳的圍牆。魅人身在王府,一顆心早就飄到外麵的那條聲聲喧鬧的街巷裏去了。
魅人收回目光,轉而乞憐地看向身邊木頭似的站著的人。隻可惜,麵對她的無聲哀求對方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平直前方的視線絲毫不受動搖。得,哀求無效,計劃失敗。歪側的腦袋一耷拉,歇菜了。
魅人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惆悵,自她醒來那天景末年來過一趟後,那廝就再也不見他蹤影了。不見麵也就算了,幹嘛還特意吩咐廚房每天給她熬製各種大補的食物。那麼多大補的食材,再虛弱的身子得強壯起來啊。她甚至覺得最近自己的力氣越來越大了,索性體重上沒什麼變化她也就由著去了。
也不知景末年是給她吃了什麼,以她現在力氣恐怕都能比得上一頭牛了。曾以身試險的她深知景末年性情,她才不相信那廝是好意如此呢。於是每次走路拿東西什麼的都是輕拿慢走,提心吊膽的,深怕讓人發現自己身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