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曾說過一句話,回憶太多要傷神。
魅人以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了,但醒來入眼的便是房梁上成片的幔帳,隨著輕風悠悠搖曳。起了床來,隨手拿了件衣裳禦寒,緩著步子來到窗邊。窗外的雨已然停歇,薄暮的暇光投過窗紙照射了進來,空氣中的飄飄浮浮的塵埃也在這暖橘色暇光下顯得靜謐異常。
魅人靜靜地站著,冷不丁便看晃了神。良久,幽幽轉身,輕歎了口氣,“多久了,還是改不掉這出神的毛病呢……”算算時間,怕是過一會兒楚楚那丫頭就該直接闖進來了。
她可不想讓人服侍自己,趕忙回床穿衣了。魅人選了條暗色係緊身服,外麵披了件小夾襖,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高高束起。鏡子裏那個人身材曼妙,除去臉上的疤痕不看,整個人看起來都魅力十分,一身幹練打扮顯得英姿颯爽到頗有幾分江湖兒女的氣息。
剛穿戴整齊,門外便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來啦……”收回了鏡子裏的目光,拿起桌上的鬥笠帶好,不慌不忙地去開門。“主……主……主子,你……你醒啦。”楚楚那丫頭想必是一路跑來,滿頭大汗還喘著氣兒,那秀麗的臉蛋兒上緋紅一片,紅撲撲地像個蘋果可愛極了。
魅人最喜歡看她臉紅的樣子,所以經常想著法子逗弄她。見楚楚如此焦急地趕來,魅人不由心頭一動,這麼勤快,可不像是那小丫頭的習性啊。
不動聲色稍想了想,隨即心下了然,鬥笠的遮掩下,那輕抿的嘴角也不經意間掠過一絲狡黠的笑容。“怎麼啦,這麼急衝衝跑來,不就是為了看我醒沒醒吧。”為了不讓那小丫頭察覺,魅人特意壓低了聲音平淡道。
楚楚一心惦記著別處,也沒注意到那麼多,張口便道,“當然不是啦,主子!你忘了嗎,你不是說下午少主回來找你麼,可你看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咱都該吃晚飯了!”聲音頗有些憤憤不平的意思。
“哦——是麼?”果然,怪不得這小丫頭會那麼勤奮地跑來喊她起床,就猜到了是因為臧敖才如此。魅人心中暗笑卻不點破,她故意拖長了音,慢悠悠說道。
“當然啊!主子,做人要守時守信!這是你教導我們的,如今真的自己都做不到呢……好啦好啦,主子,不如咱們現在就去找少主,說不定還來得及。”楚楚還是沒有察覺到異樣,更不知道自家主子正在消遣她。一把抓過魅人手,便欲往臧敖的院子跑。
“誒誒,等一下……”跑了一會兒魅人突然停住了腳,看著楚楚好奇回望的眼神,她緩聲道,“我有一個疑問呐……這到底你是主子呢,還是我是主子啊。誒你先別急,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到底是誰的丫頭啊,明明我才是你主子,結果你卻處處向著別人。楚楚啊,主子待你不薄吧……”魅人歎了口氣,幽幽轉了轉身,留下一個落寞的側影於夕陽下側目。
雖說以前也被魅人整過,可卻沒遇見過眼前這種情況啊。應該不是裝的吧……楚楚暗想道。看著魅人越發落寞的側影,內心的愧疚感也愈發濃烈,楚楚一下子急了,連忙上前道,
“呃……當然你是我主子啦……其實主子不知,自從你救下楚楚和家兄,還有寨子裏的所有兄弟後。楚楚就發下誓言,今生今世隻認你未予一人為主,盡心盡責也隻為你一個人……”楚楚的聲音因急切而微微顫抖,然而聽在魅人耳中卻如同鈍重的鍾鳴砸在她心尖,誠懇而堅定。
魅人本是一時好玩之心撚起,想逗逗她罷了,卻沒想到這傻丫頭竟如此當真。心中為楚楚的傻愣失笑隻餘,更多地還是感動吧。雖說,很早以前她就對某些東西不再抱有幻想,也不再相信了……許是誓言什麼的,今生今世什麼的,太過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