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茶的故鄉在中國
茶是一種物,經過千百年曆史的積澱,已成為中國的一種特有的文化現象。
中國是茶葉的故鄉。飲茶、植茶、製茶、乃至茶葉的商品生產,曆史悠久,源遠流長。中國人好茶,舉世無雙。無論是古代,還是當代;無論是封閉環境,還是開放社會,嗜茶者大有人在。一杯佳茗在手,微霧縈繞,清香四溢,茶不醉人人自醉。怪不得著名文人梁實秋發出這樣的疑問:“不喝茶還能成為中國人?”
然而,中國人喝茶,決非單純為了解渴。中國人飲茶,已經超越了茶自身固有的物質屬性,邁入了一個精神領域,成為一種修養,一種人格力量,一種境界,從而形成了豐富多彩而又獨具特色的中華茶文化。它是一朵絢麗奪目、清新高雅的精神文明之花,也是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中的一筆寶貴財富。
茶的故鄉在哪裏?追本溯源,過去無不認為是中國。可是到了19世紀20年代,自印度發現野生茶樹後,便有了“印度是茶樹原產地”的說法。從此以後,世界上掀起了一場“茶的起源”的爭論。專家們紛紛著書立說,茶葉商為了各自的利益而推波助瀾,使這場爭論綿延百餘年,愈演愈烈。以致學派林立,莫衷一是。那麼,這場爭論到底是怎麼回事?中國是不是茶的故鄉?我們還得從頭說起。
中國人發現並利用茶,相傳始於神農時代,距今大約有五千多年了。
人們一般認為,“茶”字在唐代以前的古書中還沒有出現。我們在唐以前的古書中所見到的“茶”字,是唐代人把“荼”字減去一筆而改寫的。“荼”字原來主要是作為苦菜的名稱,古人將它作為“茶”名的假借字,是因為當時口語中“荼”與“茶”的讀音相近。隨著時代的變遷,茶葉生產的發展,茶的飲用日益普遍,需要用到茶字的場合也越來越多,因此也自然日益感到苦菜和茶二物同名易於混淆的不便。同時,“荼”字有多種詞性。有當名詞用的,如《詩經》中的“誰謂荼苦”;有當形容詞用的,如“如火如荼”;有當作動詞用的,如“荼毒生靈”等等。加之荼字在文字學的六書中是所謂的形聲字,草字頭是義符,說明它是草本植物,餘是聲符,說明它是讀作餘的音;而茶是木本植物,用荼來稱呼茶,名實是不相副的。
另一方麵,在飲茶的習慣逐漸普及到全國以後,正是外族入侵,並由此引起漢族人民大規模由黃河流域向長江流域遷移的年代(即從東晉開始到隋統一中國為止)。由於漢族南北遷移的交流和外族語言的影響,漢語發生了較大的變化,“荼”字逐漸形成了“途”和“茶”的兩種讀音。
這樣,把苦菜和茶的名稱區分開來,既有需要,而且由於讀音分化,也有了另創一字的可能。因此唐人把“荼”字減去一劃,改成今天常見的“茶”字了。
茶是由野生植物經過人類長期馴化而成為栽培植物的。由於各地氣候、土壤等條件的不同,它們的後代也產生了極大的變異。大致說,越向南,由於高溫多雨,生長期長等條件,樹種漸趨高大。在我國滇西南發現的大茶樹及印度阿薩姆地區發現的茶樹都長得十分高大,從樹種看,為高大喬木。相反,向北推移,由於寒冷少雨,生長期短,加上人工培育的努力,茶樹樹木變矮,葉片變小,葉色由淺變深,分枝由稀而密,喬木植株變為灌木型。目前,我國主要茶區種植的茶樹以灌木型為主,我們熟知各種名茶也基本上屬於小葉樹,以至不明就裏的人看來,以為茶樹是類似冬青的灌木,這是一種極大的誤會。
對於野生茶樹的記載,古書上就屢見不鮮。如公元六世紀前的梁代,著名醫學家陶弘景在《證類本草》中引用《桐君錄》說:“南方有瓜蘆木,亦似茗,至苦澀,取為屑荼飲,亦可通夜不眠。”唐代茶聖陸羽的《茶經》中也說:“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至數十尺,其巴山、峽川有兩人合抱者”。可惜,這類記載在宋亡之後較為少見。尤其是當茶葉走向世界,成為世界性飲品時,我國對茶葉的研究,尤其是茶的起源的研究卻十分薄弱,致使這本來清清楚楚的事情成為一樁紛爭屢起的公案。
而與此同時,西方工業革命的發生,近代科學突飛猛進,西方人走向世界,也來到了東方。他們對茶的需求也刺激著對茶的研究。
1838年,英國人勃魯士(R?ruce)印發了一本小冊子,列舉了他在印度阿薩姆發現了野生狀態的大茶樹,並據此宣稱,“印度是茶樹原產地”。由此引發了一場茶樹原產地在哪裏的爭論,並延續了一百多年。
針對某些西方學者的觀點,我國學者近百年來積極開展茶樹原產地問題的調查研究。1922年,當代“茶聖”吳覺農先生在《中華農學會報》第三十七期上公開發表《茶樹原產地考》一文,係統地反駁了某些外國人對茶樹原產地的偏見。這是我國第一篇係統反駁外國學者錯誤觀點的學術論文,引起了學術界的重視。這以後,我國科學家加強野外考察,從野外考察中研究茶樹的起源和自然分布狀況,從地區的變遷以及由此引起的種類變異,以論證我國西南地區是茶樹的原產地。
30年代以來,我國野外考察野生茶樹,得到了一係列重大發現。
1939年,在貴州務川縣發現一株高達7.5米的野生大茶樹,樹齡在數百年以上。第二年又在同縣西北的老鷹山海拔1400米處,發現十餘棵六米多高的野生大茶樹。此後,相繼在貴州省赤水縣、道真縣的深山密林中發現野生大茶樹,樹高均在12米以上。
雲南交通不便,開發較晚。對野生茶樹的考察也相應晚一些,發現野生大茶樹的時間比貴州晚。直到1951年,才開始報道在雲南的猛海縣南糯山發現高約三米多的大茶樹。1961年,又在當地巴達地區的大黑山密林中,發現一棵高32.12米的大茶樹,這棵茶樹樹周2.9米,離地1.5米處有五個分枝,枝葉繁茂,生長旺盛,樹齡估計約1700年。可惜60年代時,樹的上半部被大風吹斷,1978年重新測量時,樹僅高14.7米了。當地還發現類似大茶樹49棵,高度均在16米以上,有的甚至超過20米。1996年11月,在雲南鎮沅彝族哈尼族拉祜族自治縣九甲鄉千家寨海拔2000米的高山密林中發現一片野生大茶樹群落。編號為一號樹的一株大茶樹高25.5米,基部直徑1.2米,樹齡為2700年,二號茶樹高19.5米,基部直徑1.02米,樹齡為2500年,這兩株茶樹是迄今為止發現的世界上最大、最古老的野生大茶樹。在這兩株大茶樹附近海拔2100米至2500米的280公頃原始森林中,都是以茶樹為建群樹種的原始植物群落,林中直徑30厘米以上的野生茶樹到處可見。
同時,在我國長江以南的廣東、廣西、四川、湖南、福建等地,也都先後發現了高度10米以上生長數百年的野生大茶樹,有的地區還發現了成片成林生長的野生茶樹。這些野外考察發現,為茶樹的原產地是中國提供了有力的證據。
現代科學的發展,使科學家從遺傳基因這一角度來研究茶樹的原產地。其中日本科學家誌村齊和橋木兩位學者,在作細胞染色體的比較觀察的報告中,指出中國與印度茶種的染色體的數目是相同的(2n=30),在細胞遺傳學上視為沒有差異。橋木曾先後數次調查考察了我國雲南、廣西、湖南、四川等地,也到泰國、緬甸、印度阿薩姆等地進行了調查,發現各地茶葉的外形雖然發生了連續性的變異,卻不存在種的變異。因此,他們認為,中國是茶樹的原產地。科學家的研究,為確定茶的故鄉奠定了有力的基礎。看來綿延百餘年的茶的故鄉的爭論該有個公認的結論了。
1993年4月,在雲南思茅召開了中國古茶樹遺產保護研討會,與會中外專家學者經過考察論證,一致認為,在第三紀冰川時期,雲南是出現山茶等被子植物的大溫床,是高等植物的發源地,也是茶屬植物的故鄉。到第四紀冰川時期,地球上許多植物均遭毀滅,隻有雲南南部沒有受到冰川襲擊,思茅地區因保存著完好的生態環境,茶樹資源極為豐富,野生型、栽培型、過渡型三種茶樹類型齊全,有力地證明了中國是此類茶樹的原產地,思茅地區是世界茶樹原產地的中心地帶。
印度茶業學界在事實麵前也轉變了態度。1993年,印度對世界公開發行的權威茶葉研究刊物英文日刊《阿薩姆評論和茶葉新聞》6月號、7月號兩期連載了中國茶業學者丁俊之教授《論中國普洱茶特色》一文。該文在論證普洱茶的同時也論證了茶樹原產地,明確指出“雲南是世界茶樹原產地中心”,還刊登有千年樹齡的邦威大茶樹照片作為佐證。印度這個茶葉學術刊物同時刊發“編者按”,對該文給以全麵的肯定和推薦。這是前所未有的轉變,意味著曆時一百多年,由英國學者挑起的“茶樹原產地在何處?”即“茶的起源,茶的故鄉”之爭終於劃上了句號。
至此,我們可以自豪地宣稱:滇西南是茶的搖籃,中國是茶的故鄉。茶是中國對世界文明的重大貢獻。
二、神農得茶解毒藥
據《神農本草》記載:“神農嚐百草之滋味,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茶)而解之。”《神農本草》是我國最早的藥物學著作,據考證,為戰國時名醫扁鵲的弟子所著,距今大約已有二千三四百年。這是我國古代典籍中對茶的最早記載。
神農是傳說中的炎帝。他從小聰明勤勞,長大後成為部落首領。當時正由漁獵時代向農耕時代轉變。神農發明種稷和麥等穀物,教育百姓農耕,種植百穀,使百姓豐衣足食。因此老百姓尊他為神農,並擁護他為炎帝,成為當時部落聯盟的首領。中國人都說“自己是炎黃子孫”,炎,就是指炎帝神農氏。
關於炎帝發現茶,有一個古老而悲壯的傳說。
相傳西王母住在遙遠的西方昆侖山上,她掌管著人間的生死禍福。昆侖山上有三個大山洞,關押著無數的毒蟲疫獸。一天,看守山洞的三隻鳥一時疏忽,讓這些毒蟲疫獸逃了出去,於是這些毒蟲疫獸散布到人間而不知去向,而瘟疫災禍也在人間開始流行。
此時神農正帶領百姓農耕,看到人間瘟疫流行,十分焦急。他懷著拯救人類免遭疾病折磨的願望,成年累月地翻山越嶺,嚐試百草,以尋找解毒之藥。據說神農是個奇特的人,他生著個水晶般透明的肚子,無論吃什麼東西,一進腸胃,在外麵能看得清清楚楚。神農決心用自己奇特的肚子,把采集來的草木都檢查一遍,看看這些草木在肚子裏有什麼變化,從而發現哪些草木無毒可吃,哪些草木有毒不能吃。
他遍嚐百草,當他嚐到一種樹上開白花的綠色嫩葉,一吃進肚子,就在肚子裏上下左右翻滾流動,好像在肚子裏檢查什麼,並把腸胃洗滌得幹幹淨淨。因此,神農就根據這種樹木嫩葉的檢查功能,取了個名字叫“查”,經過千百年的流傳,“查”字就逐漸變為“茶”了。
又有人說神農嚐百草,當他嚐到一種叫金綠山滾山珠的毒草時,突然昏倒在一棵樹下。說來也巧,這棵樹就是茶樹。茶樹上的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在神農的口中,神農便慢慢地從昏迷中蘇醒過來。就這樣,神農發現了茶葉能解毒的功效。還有一種說法是神農嚐試百草的過程中,除了直接嚐試百草外,還采用煮水的方法來鑒別各種草木的藥性。一天,他正在燒水,準備把采集來的草木放入鍋裏煮時,偶然有一枝頭的鮮葉飄入鍋中。神農喝了這水後,頓時覺得清香甘醇,神清氣爽,渾身通暢,這就是治病良藥茶葉,於是神農發現了茶的神效。
不管怎樣說,總之,神農是靠茶葉來解毒的。自從神農發現茶葉的解毒功效,他嚐試百草時,總準備些茶葉解毒。據說最嚴重時他一天中毒七十二次,都靠茶葉解毒救命,茶成了神農嚐百草的救命藥。最後一次,神農嚐到一種開小黃花的草,一吃進肚子,腹中立刻如刀絞般疼痛,神農趕緊拿出茶葉解毒。但他還沒來得及把茶葉放進嘴裏,腸子已斷成好幾節了。神農為了人類的生存和健康終於犧牲了自己。以後人們就把這種劇毒植物叫做“斷腸草”,把神農尊為醫藥之神。
魯迅先生在《南腔北調集經驗》中也曾經提及神農嚐百草,日遇七十二毒的故事。但是他指出,這不是神農皇帝獨自嚐出來的。這種說法是對的。在神農生活的遠古時期,還沒有大規模的農業,先民集體采摘野生植物充饑,同時也采藥治病。發現野生茶樹可以解七十二毒,是先民長期積累的集體經驗,既不是神農一人發現的,也不是神農時期才發現的。可以說從遠古至神農時期,先民總共發現七十二種有毒的中草藥,茶葉能解這七十二種毒。從此也可以推測,野生茶樹在神農之前就已生長在中原大地,先民們利用茶葉的藥用價值也在神農之前。神農距今已有五千多年了,為了有文字可查考,人們就把茶樹的起源從神農時期說起。今天我們可肯定地說,中華民族的飲茶史可以追溯到五千多年前的三皇五帝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