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當秀蘭再次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她隻對我說了一句話:“我已經離婚了。”,然後就一頭撲到我懷裏。那一刻,麵對修羅戰場也能保持鎮定的我,感到了一陣劇烈的眩暈,我從這個柔弱的女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懦弱。當我緊緊抱住她的時候,在心裏暗暗做了個決定,終我一生,我都不會讓自己失去這個女子了。那一夜,她沒有回去,我知道這違背了軍隊的禁令,但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之後的日子,我們都沉浸在無比的幸福裏。她到軍營不方便,我就常常去她住的地方,因為離婚她已經搬回娘家住了,他的老父親已經在年前去世,隻有她一個人住。我要她小心鄰居的閑話,她說她不怕。我們興奮的策劃著如何舉行婚禮,我甚至已經忘了自己不久之前還是個敗軍之將。”
“崔健也很為我們的重逢高興,我們三個人,終於又聚在一起了。但是軍隊的情形卻不容樂觀,打仗之初就已經有好幾個月的軍餉沒發,歸順之後說是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其實我們就像是後娘的孩子,軍餉一天拖一天,從來就沒有發下來過,士兵們拿不到錢,漸漸的出現很多不服從命令的事情,但是這種事情我們軍官也沒有辦法,隻能盡力壓製而已。”
“一直拖到8月份,軍營裏的氣氛已經不對了,嘩變隨時有可能發生,大街上也很亂,因為我們占了學校的地方,開學的學生們沒法上課,隻能有事沒事的抗議一下。但我一直忙於準備和秀蘭的婚禮,沒有特別在意。”
“一天晚上,突然聽到外麵喧鬧,北麵的倉庫燈火通明,我知道糟了,那裏是軍校的物資倉庫,嘩變的士兵從那裏搶了東西去換錢。該來的還是來了,我點上燈坐了起來,我平時和士兵的關係還不錯,應該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隻是這所母校,恐怕是要糟到劫難了。”
“一個人敲開我的門,是崔健,他告訴我外麵嘩變了,然後也在我旁邊坐下來,一聲不響。對於這種情況,隻能等其他部隊派出更多的人來鎮壓,作為長官還要自求多福,說不定就被誰趁機給崩了,崔健平時人緣沒我好,所以到我這裏來避一避。”
“崔健突然站起來,在房裏走動了一圈,從牆上摘下一把軍刺對我說:“你還保留著這東西呢?”我點點頭,那是我在軍校當學生的時候,發給每個人的製式步槍上的刺刀,因為用的時間長,有感情了,所以畢業交槍的時候自己偷偷留下,沒有交上去。從此就一直被我帶在身邊。我覺得崔健今天有點奇怪,這把刺刀他也不是第一次見到,為什麼還要問我。他拿著軍刺,一邊注視著鋒利的刀刃,一邊不著痕跡的繞到我的後麵,我突然覺得後背一疼,有液體順著後背流了下去,不可置信的回過頭,卻發現崔健正一臉猙獰的看著我,他的眼睛裏全是瘋狂,他不斷的說著:“對不起,對不起,但是我沒辦法啊。”我艱難的吐出幾個字,卻連自己都不知道說的是什麼,終於,刺刀的尖刃刺透了我的胸膛,我死了。”
“之後的歲月我一直處於恍惚的狀態,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有時候能感覺外麵發生了什麼事情,卻又弄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更多的時間我是在想秀蘭,我想再見到她,不知道她怎麼樣了,還有就是崔健為什麼要殺我,我怎麼也想不出理由,甚至不知道應不應該恨他。直到不久前,我忽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才從懵懂的狀態裏醒過來,發現自己其實一直就呆在這把殺死自己的刺刀上,我忽然看明白了自己周圍的一切,甚至可以四處走動——隻要不離這把刺刀太遠。從牆上的說明和曆史資料上,我大概知道了我失去意識這段時期的事情,但卻對自己的情況無能為力,我不知道這算什麼,難道就一直這樣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