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話:林叢(1 / 1)

林叢的眼淚終於流出來了,大粒的晶瑩淚珠,帶著滾燙的體溫劃過她的臉頰。

“你到底要我怎麼才能夠回心轉意?我已經玩不起了,求求你,回來吧。”林叢小聲的哀求著,她知道此刻冰點屋裏的人正用詫異和憐憫的眼神望著她,但她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

而對方的回答再次讓她的心破碎了,林叢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全身不由自主的縮成一團,下意識的躲避著那種絕望的感覺。

“你說的啊,要陪我度過每一個情人節,你都忘了嗎?”

“是啊,人是會變的,隻是我沒想到你變的這麼快!”

林叢的聲音突然變的有點冷:“連和我說話都不願意了嗎?那就去陪你的英兒吧,祝你們情人節愉快!希望以後你不會感到後悔。”

默默的放下話機,林叢突然像瘋了一樣從冰點屋裏衝出去,撲在迎麵開來的一輛出租車上。

之後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林叢最後的印象是自己突然飛了起來,那麼輕盈,那麼舒暢。

飛吧,從此就不必有那麼多煩惱了,林叢在心裏默默念著,頭頂的街燈像流螢一樣在眼前閃過,如此的美好。

…………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一個長相斯文的男醫生正在給她做檢查,那個叫白水的醫生告訴她,因為司機及時刹車,她隻是頭部被磕破了一個口子,其他地方隻是有些輕微挫傷,讓她不用擔心。

“不過……你手腕上的疤痕很讓人擔心啊。”白水醫生忽然皺皺眉:“或許我不應該說,但我還是建議你有時間去看看心理醫生,至少要調節一下自己的心情,人生路上有很多痛苦,但輕生不是唯一的選擇。”

“謝謝,不過我的事情你是不會明白的。”林叢默然的看著手腕上的傷痕,那是自己用鉛筆或是小刀割的,密密麻麻交錯著的暗紅傷痕,有點觸目驚心。

“你醒了嗎?快告訴警察,是你自己突然從人行道上衝出來的,是不是?”一個臉黑黑的高個男子突然跑去病房,急切的說道。

“是我自己不小心,和其他人沒關係。”林叢對那人身後的警察說,她的腦子有點混亂,煩躁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本來想一切都結束了,沒想到會這麼麻煩。

所幸院方並沒有聯係她的家人,不然還不知道要怎麼亂呢。林叢不顧醫生的反對,離開了醫院。雖然頭上纏的繃帶有點嚇人,但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大礙。

林叢沒有回家,乘末班車來到了靠近市郊的一處,那是個白灰牆圍繞的建築,五十年代的那種呆板的風格,卻意外的流露出一點凝重的氣勢。

林叢打開門,進了辦公室。幸虧今天輪到自己值夜班,可以暫時不必回家,否則媽媽看到頭上的傷,還不知道怎麼嘮叨呢。

說是辦公室,其實也是因陋就簡,隻是在屋子靠門口的地方放著張桌子,充當登記處。而屋子的其他地方,擺滿了一張張單人床,用白單子罩著,好象是怕那些已經失去生命的屍體還會著涼。這間屋子最確切的名字,應該是叫停屍房。

林叢拿著白天的記錄,一個一個的開始清點著屋子裏的屍體,床位擺放的有點淩亂,林叢自如的在空隙間穿梭點數著。

18具,大多是明天一早就要火化的,林叢認真的在本子上核計著,雖然心裏覺得有點滑稽——難道還怕這些死人會跳起來逃跑嗎?但這就是她的工作。父母費盡力氣讓自己進了個政府部門,領導的一句“去基層鍛煉一下”,她就來到了這所火葬廠上班------當然現在是叫殯儀館了。

讓一個女孩子做和死人打交道的工作,父母因此覺得挺對不起她,但林叢自己卻感覺無所謂,幹了一段時間,最開始的恐懼感也漸漸消失了,似乎這個工作和其他的工作也沒什麼不同,那些冰冷的屍體隻是一些需要操作的產品罷了。

值夜班除了要隨時準備接收新送來的屍體之外,更重要的就是照顧好這些已有的屍體了。畢竟一般不會有人半夜到火葬廠的。

無聊的趴在桌子上,身後被一具具的屍體圍繞,林叢忽然有點怪異的感覺,本來以為今晚就會和這些人躺在一起了,沒想到還是要自己跑過來照顧他們。或許是習慣了吧,林叢並不覺得多害怕,躺在這裏的人們,活著的時候可能是有錢有勢的人,或者是個慈祥的父親,或者是個學習不太好的學生,但是一旦到了這裏,都有個統一的稱呼——XX遺體。這些曾經生龍活虎的生命,此刻全都變成了一動不動的乖寶寶。

夜深了,屋子裏很冷,林叢跺著腳換著個屋子,那是火化室的一個狹小房間,正麵的牆就是火化爐,雖然爐子裏沒有燒著,但白天的餘溫仍然讓這個小房間非常的溫暖,林叢拉了幾張凳子拚起來,腳抵著仍有餘溫的爐壁,很快的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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