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茲琳的哽噎,讓本就斷斷續續的話無法繼續。
而少女,也複雜地看著納茲琳,眼神暗晦不定,卻不知是不是錯覺,那酒紅色的高光,比先前要明亮不少。
“……”
“……”
“……”
漸漸地,聲音又小了。
抽吸聲被納茲琳強壓下去,就像舔爪子的野獸隻會在無人的時候才會表現出脆弱一樣,在少女的麵前,納茲琳倔強地吸著鼻子,像是要把方才的失態掩飾住一樣,格外憐人。
但顯然,女孩兒不願展現自己軟弱一麵給別人的堅強,也令少女再度動容。想了想,眉頭卻更緊,少女才開口道:“就是因為你……你口中的‘那個人’,所以你才……?”
“……哈哈哈,很丟臉對吧,很遜對吧!”
強迫稚嫩的哭腔發出自嘲的音色,納茲琳的神情,看上去更加無助了:“明明都做好的覺悟,明明都做好了,但僅僅是又在腦中回響起了那個人溫柔的聲音,就不禁沉浸在了其中。等我發覺後,才知道,自己已經……已經沒有辦法再說出‘為了少主就算犧牲性命也值得’……一類的話了。估計這才是,我當不上幹部的原因吧……所以在家族裏,我、我,我也是一個人而已……”
“隻要一想到我會獨自一人前往沒有‘那個人’的世界,我的心,就像是被撕裂了一樣。不,即便是真正地被撕裂心肺,也絕對連失去‘那個人’的痛楚的千分之一都不到。”
“對我來說,那個人更重要,是比我的性命和尊嚴重要百倍千倍萬倍的‘最重要的人’!”
洶湧的水光被死死地抵在眼眶裏,納茲琳拚命地不想讓自己的軟弱順著那眼淚流出來。但在少女的眼中,這樣的表情,竟比痛哭還要讓自己感到悲傷。
“為了聖,我不想死啊——!!!”
尾音在抽泣聲中明顯走了調,就像用指甲抓玻璃一樣格外刺兒,甚至猶有過之無不及。但現在,即便是平日最擅幸災樂禍的少女,也沒有絲毫嘲笑的心思。
是……這樣嗎?
所謂……“最重要的人”呢……
聽聞此言,少女竟是一身怒氣漸漸斂去,皺眉垂眸起來,不知在思索什麼。
我……也……
也有……對於我而言,最重要的人……呢……
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不知不覺,僵僵的嘴角,也再度回複了柔和的弧度。雖然沒有笑的打算,但那一抹淡淡的欣慰,還是表露了出來。
感同身受,大抵如此。
“最重要的人”——心中有牽掛,不想讓她們受苦,不想讓她們受難,想讓她們幸福,想讓她們過好每一天。這種看起來似乎是微不足道,卻真摯雋永的想法,是少女對那些愛自己的人、與少女所愛的人,給予地最大的祝福。
少女重“情”。
親情、友情、愛情,不論身份,不論出身,不論貴賤,不論貧富,沒有任何的先後順序,少女對一切“最重要的人”都是發自真心地,想去愛她們。
自己的親人,自己的老師,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同伴,重視她們的一切——有她們,真好。
夜,變得有了一絲暖意——雖然知道是錯覺,但這冰涼的夜並不能妨礙到少女的感受:心中,暖暖的。
也許,現在有那麼一些……可以理解納茲琳了……再多的苦難,再多的辛酸,再多的挫折,也抵不上,一個溫暖的問候、擁抱或親吻吧……
少女看著眼前的女孩兒,如方才那般不語。
但現如今,卻是此處無聲,勝有聲。
心中,就像是撥開了雲霧一般,雖然還是看不清明媚的太陽,卻發覺輕鬆了不少,連呼吸都愈發順暢。
“所以……我,會求你……就算你瞧不起我,就算我自己也瞧不起我。”
“但,我還是會求你!!求你放我走,讓我有機會去救‘那個人’!!”
“等我救出‘她’,我保證,我一定會親自把我的性命奉上!”
對了呢……又,想到他了……上次一別,又過了多少時日呢?
一切的聲音和圖像離自己遠去,雖然知道這對正在哀求自己的納茲琳很失禮,但少女,終究還是想到了……自己的那個哥哥……
很像,真的,很像呢……那個表情,倔強,堅強,溫柔——
艾斯……艾斯……
……艾斯……艾斯……
“對我而言,她,是最重要的啊啊啊!!!”
當初的你,是不是在撐開雙手,背對著我,仰起頭,像是保護自家的雛鳥那樣……說著相似的話呢……?
為了我……為了路飛……
為了兄妹,為了兄弟……為了家人……
眼眶,竟也有絲絲的濕潤。
身體的反應連自己都不清楚,等少女回過神時才察覺到,自己的視線,竟也變得模糊。
像是發現了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一樣,文文發現自己竟然都愣了神,連對待眼前女孩兒的禮貌都忘卻,隻是呆呆地佇立著,呆呆地想著。
最終,這份遲疑,還是被納茲琳所打破——
“求你了!放過我!!”
就像是被做夢的人被外界的嘈雜吵醒一樣,少女猛地一驚,才發現眼前的女孩兒,在死死地盯著自己:“我納茲琳不是沒有乞求過別人,但隻有這一次,我甚至甘願暫時放下自尊,來懇求你!我想見到‘她’,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