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日光微暖。褚楚睡眼惺忪,去廚房拿酸奶的路上,看到沈書閣在客廳裏。他背對著她,讓她看不到他的臉。褚楚怔了怔,側著身子瞄了一眼,放在茶幾上的,是他昨天做的蛋糕,還有已經積攢了很多煙灰的水晶煙灰缸。
“醒了?”突然發出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是啊!你幹嘛呢?”也許是找不到話說,又怕尷尬,隻好問出來。
沈書閣沒有回頭,隻是拿起茶幾上的鑰匙,“沒什麼!”
片刻,他站起來,“對了,最近幾天我就不回來了。”
“有事麼?”詢問的話脫口而出,快到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沈書閣走到玄關處,彎下身子換鞋,“嗯,和朋友出去玩。你要是一個人呆著難受就去找你朋友,或者去哪裏玩一下都可以。”
和往常一樣,在沈書閣出門後,褚悠一個人呆在二樓的書房裏。
書房很大。因為她喜歡看書,沈書閣特地為她在離她臥室很近的地方準備了一間書房。每一排書架上,起碼有500本書。這些書來自各個國家地區,包括英文、中文、日文等在內的17個國家的文字。
書房的東南角,有一個小型的投影設備,她臥在沙發裏,目光渙散,投影儀的屏幕上,播放著一部她看了好多次的電影。她還記得第一次和他一起看電影的時候,他曾提出了分手的事。說他突然發現自己利用“男女朋友”的關係把她綁在身邊很久。他覺得愧疚,問她要什麼補償,他可以放任她離開。她裝睡,當作沒聽見,這事就這樣過去了。
原本以為隻是和平常一樣,他出門和朋友聚聚,沒想到,第二天傍晚的時候,她接到了一通來自警察局的電話。
沈書閣他,因飆車死在某處馬路上。
刹那間,她感覺可笑極了。沈書閣會去和一些社會上不三不四的飛車黨們去飆車嗎?可是,警察會說謊嗎?
可是,當警察帶著她去太平間看到橫躺在那裏,渾身是血的沈書閣的時候,她覺得天崩地裂。世界上就剩下了她一人,那個她愛的人,不在了。
車撞上護欄的那一刻,沈書閣的心反而平靜下來了。
終於要結束了麼,不用被世事困擾,不用在愛與被愛的執念拘泥,不用每天行屍走肉般存活。
終於要結束了麼,終於不用被束縛了麼。
這一生,他都在扮演一個任性的小孩子。孩提時代,別人家的小孩在父母身邊撒嬌的時候,他看父母身邊各有伴侶,聲色犬馬。
青少年時,他經常看見父親身邊的美女換來換去,竟然沒有一天是重複的,而他的母親,投身別人的懷抱,為他人生下了一個女兒,視若掌中明珠。
他不知道什麼叫做溫暖,在他的世界裏所能體會到大概是這個世界滿滿的惡意罷了。走馬觀花般行走在人世間,隨心隨性,不顧一切。身邊的朋友,來了一撥又走了一批,其中有多少是真心對待他,又有多少是虛情假意?
他是個不會愛的人,他沒有被愛過,更不會去愛。他厭倦了。厭倦了日複一日的被傷害,死亡也許可以逃避掉這些傷害。
也許這就是個解脫的機會,也許這一刻,他的靈魂是解脫的。
他放棄了掙紮任由汽車穿過護欄墜入山崖。那一瞬間,他的腦海裏出現的麵孔是褚楚。那個說愛他的女孩。她在他身邊六年,盡管他沒去在意過,卻仍然無法否定那個女孩。也許她是真的愛著他的。可惜,他沒有對她做出過回應。不想說對不起,那麼:
“褚楚,再見。願你能找到一個真正愛你的人。”
別了,給我傷痕累累的世界。來生,我們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