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一路無聲的走到了市郊。途中遇到過開車的市民,可他們都拒絕搭載。問了兩三次以後,江意深就沒了勇氣再開口。到家門口時已是傍晚,金娜早在一小時前離江意深而去,連“再見”也沒說。江意深原以為這事可以放得開,可在金娜什麼都不說就離開那一刻,心裏感到特別難受。一場相聚,最終人去樓空。現在的她,離開了夜岩,離開了宮殿,離開了金娜,剩下的就恢複到原樣。過了十二點,她就從公主變成了灰姑娘。忽然覺得人間那樣落寞。
即使到處燈光閃閃,花紅酒綠。在她眼裏不過是一場無聲電影。若是有心情,就看著這些久違的畫麵笑兩聲。體會了另外一種生活姿態,江意深的心裏有了對比,她問玄方:“你喜歡我們這樣的生活嗎?”
玄方還是悶聲不吭站在江意深麵前,認真思考了一下,回答:“我已經習慣了我的生活方式。對於其它的生活,我都沒想過。”
“大概人類也是這麼想的。已經安逸了現在的生活,不管是好是壞,都沒有勇氣去嚐試新的事物。”江意深輕歎一聲,注意到玄方臉上的焦慮。原來他一路上沒說話,是因為心裏在想著別的事情。江意深問,“怎麼啦?你好像有事的樣子。”
玄方直言:“我在擔心七王子。不知道那高深的獵人出現沒有。他可千萬不要有事。”玄方兩手互搓著,倒不是因為冷,隻是擔心和緊張直接表現於身體。
“你要是擔心,就快點回去吧。”江意深也不具體理解血族世界裏的關係,她幫不上什麼忙,所能做的隻有這一點點。
“那你呢?我答應要把你送到家門口的。”
“我馬上就到了。這些地方我最熟悉不過,難道還怕我回不了家嗎?與這個相比,還是保護夜岩要緊啊。”她客氣地笑了笑,心裏被玄方的忠心折服。
玄方正猶豫,然後說:“那……我就先走……”
“等一下。”江意深走到他麵前:“能不能不要把我和金娜吵架的事告訴夜岩?我知道你對夜岩很忠誠,但這件事,請你一定要答應。”
“可以。”
分秒之間,玄方消失在黑夜裏。與生俱來的速度和力量令江意深驚歎不已。看著他消失的盲點,感歎這來自漆黑的生物,卻有著一顆明亮的心。
真是個太過於現實的世界。江意深想。麵前的滾滾黑夜,彌漫著濃厚的人類氣息,混雜,無法純淨。在荒僻的郊區,依然能微弱聽到從遠方傳來的機械作業聲。都這麼晚了,他們總是要加點加班。那燈火通明的一片,江意深無意識的張望了幾眼。她已對城市感到陌生。
她不自知的歎了兩聲。
前麵走個百來米,就是家門口。鄢毓瓊會在家嗎?還是如往常整晚都泡在吧裏?見到媽之後,她一定要把在地下宮殿裏發生的事情仔仔細細,一字不漏地說給媽聽。這麼想的時候,江意深已提起腳步,心情複雜的來到了家門前。
這棟住了二十幾年的別墅,如今也盡顯老態。牆壁上的墨綠藤蔓爬得一年比一年高。它仿佛被一塊大黑幕給遮住,從裏發出陰冷的風。去了一趟地下宮殿回來才知道,她住了這麼久的地方竟然和宮殿有一種描繪不出的相似。對於這個閉著眼都能來去自如的家,江意深此時卻抱有獵奇的心態。也說不上原因。
她在門外輸入密碼,輕輕將門滑開,悄無聲息。雙腳剛踏進來,她還沒張口招呼一聲,抬頭見到了這一輩子最令她觸目驚心的一幕。女孩、紅色舞鞋、漂浮、掙紮、獠牙和血。在那一瞬間,她的思想全部都混亂,把這些單個的畫麵拚湊起來,她難以接受。而擺在麵前的就是這樣——穿著紅色舞鞋的女孩雙腳懸空,立在客廳中,表情猙獰痛苦,全身受了支配,動彈不得。緊緊抱住女孩的鄢毓瓊在她脖子上開了洞,正伸出長長的噬血獠牙拚命吮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