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啞口無言,眼裏滿是逃避。縱使他沒有向孫嵐承諾什麼,卻總覺得有虧欠。他回憶起當時,在找到安尼厄斯關押的地方後,無論他怎樣努力都打不開那些笨重的枷鎖。孫嵐就在那時出現在他身後,說了一句“我可以幫你打開它”。那眼神,就像是願意為他做任何事,不計後果。
還可以再無情點,讓她斷了所有念想。或許有一天,廖月庭能回到她身邊。夜岩抬頭正眼看著孫嵐,正要狠狠地說一句。不料韋林忽然從他身後蹦出來,做著鬼臉大喊了一聲:“小哥哥,我剛才在後樹林,你猜我看見了什麼?”
湊過來的韋林發現這裏氣氛不對,高漲的氣焰又陷了下去,小心注視著夜岩和孫嵐兩人。
“我真傻。”孫嵐決絕地轉身離去。
正是夜岩什麼都沒說,才讓她真正斷了關於夜岩的所有念想,斷了尋找廖月庭的希望。那麼,她還留在這多情的梅莊做什麼。
後樹林有什麼,夜岩也無心去聽。他從韋林身邊輕輕走過,撇下韋林驚愕的麵孔。像風吹走沙粒,消失了身的痕跡。
而這些片段,一字一句,一分一秒地傳進不遠江意深的腦海裏,快要迸炸開來。她記得在梅莊時,她曾對孫嵐說過:我一定會勸動夜岩,讓他去找廖月庭。
最終,什麼都成空。
而後,江意深一個人來到後樹林,抬頭望著。滿目撐天的老樹,蔽不見天日。這裏不曾聽梅雪萊說起過,卻離梅家祖屋挺近。正好成為她寂靜散心的好地方。不受夜岩玩笑的影響,可以減輕對孫嵐的愧疚,更可以逃避威廉那家夥黑乎乎的蛋炒飯。
她在想這群吸血鬼怎麼這般可惡。一個安尼厄斯雖說善良,笑容可掬。可那性格也太無趣。一個威廉時而傻笑,時而陰沉莫測,前前後後變化起來就判若兩人。一個提希,重傷之後整日無精打采,與安尼厄斯倒落得清閑。一個薩利,噬酒成魔,喝得屋裏酒氣熏天,叫人難以忍受。一個玄方,除了主人誰都不搭理,著實是悶葫蘆。一個韋林,古靈精怪,成天像鳥兒嘰嘰喳喳在夜岩身邊叫個不停。想到夜岩,江意深就更來氣。與女生搭話,也不避諱點什麼,放任那狐媚的眼神。生怕人家看不上似的,生來就是個勾魂的主兒。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神通,居然遇上了這樣一幫人。她隨手折了一根嫩綠的狗尾巴草,四處甩弄。若手上這根草是夜岩,估計早已經被她摔得腸子都要吐出來。她也不敢往林中走,這奇怪的樹林可夠大的,怕迷了路。
正在此時,老樹林裏突然刮起一陣陰風,隨著有些響動,像是穿梭之聲。江意深揉了揉眼睛,剛才……好像有個黑色的人影穿過了樹林。速度太快,她有些沒看清楚。為了探個究竟,她腳步輕輕地向前走了一段。四下一看,並無人跡。又看遠些,瞧見一團黑色在她西北方。
走了百餘米,江意深來到這黑色跟前。原來是一口古井。井身被常年生的雜草包圍,隻露出井口一團黑色。江意深一陣好奇,四周看了看,想必是以前這林中住了人,才有一口井在這兒。她注意到井口上的青苔,更加覺得奇怪。要是一口廢井,這石壁上應該爬滿了青苔。但是,為什麼這口井上的青苔非但不多,甚至石壁上還有青苔被摩擦掉的痕跡?
江意深回想起剛才一閃而過的身影,與這口古井聯係起來,心中浮想聯翩。她慢慢靠近井口,掱開周圍的雜草,蹲下來往井裏探看下去。如此黑不見底,這口井大概有十幾米深。
屆時,江意深後背發涼——這口井裏,居然有風吹上來。
繼而,這股從地下吹來的風越來越強勁,不出幾秒便形成了一個吸人的小漩渦。這股陰冷的力量不可抵抗,江意深感到不妙,想從井口抽身出來。
但已經來不及,她慘叫一聲,被這股奇怪的風吸進了黑不見底的井裏。
地麵上,微風吹不起半點塵屑。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