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2 / 3)

蘇州,那如詩如畫的美景將是他今生最難忘的夢境。

冉興讓瞬了下眼,卻笑道:“顧兄難道不覺得小弟是得到解脫了嗎?”

顧青沉默片刻,然後道:“看來冉兄還是沒把我顧青看作是好朋友嗬!”

這世上沒有人會把一個瞧不起自己的人看作是真正的朋友吧?冉興讓笑笑,抬起頭正見一行數人走上樓來。為首的正是喬裝做平民的福王朱常洵,身後是有一麵之緣的顧公子、大駙馬楊春元。

人都說“情敵相見,分外眼紅”,而他的表情顯然過於平靜。至少在外人的眼裏如此,誰知他的心已揪作一團,止不住地滴血。

“冉兄,你真的忘了那位顧公子?”顧青的目光閃爍,分明是抱著想看好戲的心理。

“哪位顧公子?我麵前的不也是顧公子嗎?”冉興讓隻是笑著打馬虎眼,他不想惹麻煩。尤其是現在更不想去招惹他們。但他不想招惹別人,別人可不想放過他。當他垂頭微笑時,有一片黑影遮住了所有的陽光。笑僵在唇邊,冉興讓緩緩抬頭,看著麵前滿麵冷笑的少年,不得不笑道:“顧公子萬安。”

“現在叫顧公子,過些時日就得稱一聲駙馬爺了。”楊春元哈哈大笑,欺辱謾笑:“少偉兄又何必與那些俗人搭腔呢?”

顧少偉低哼,狂妄之態不僅沒有把冉興讓放在眼裏,就連楊春元也瞧不起。“冉兄好雅興,這種時候與友共飲確可去些苦悶之氣。”冷冷笑著,他道:“小二,把冉公子的賬記在本公子名下。”

聽小二應是,冉興讓笑意再現,甚至起身抱拳道:“多謝顧公子美意,冉某卻之不恭了。”

顧少偉看著他,毫不掩飾不屑輕蔑之意。“你慢慢吃,不如多叫幾個菜,或是再上幾壺好酒。”

“會的。”冉興讓淡淡道,看他冷哼轉身。竟真的召來小二又叫了幾個菜。

“你還吃得下嗎?”顧青問,實在是弄不清楚這人到底是怎麼想的。真是毫無羞恥之心了嗎?

看他一眼,冉興讓隻笑道:“看來顧兄是吃不下了,就叫他們直接打包好了。”不理顧青,他叫小二直接打包,正待告辭而去,卻被人攔了下來。看出這幾個大塊頭必是大內高手,他轉身施了一禮。含笑道:“不知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抬眼看他,朱常洵隻笑道:“怎麼不見冉公子的保鏢呢?”

目光一閃,冉興讓也笑道:“他不是我的保鏢。”

朱常洵微笑:“我想他那樣的人也絕不會屈己為你所用的。你叫他來大內找本王好了,像他那樣的人材已經不多了……”要成大事,光憑一己之力根本無法成事。隻有多多招攬能人異士才可成就大業。

冉興讓笑了,淡淡道:“王爺的話在下會帶到。不過恐怕那山野村夫野慣了、瘋慣了,不慣廟堂生涯、仕途風波,會讓王爺失望的。”

輕皺眉,朱常洵冷冷看他。“你和他很熟嗎?竟能代他回絕本王之邀。”

冉興讓躬身道:“也不算很熟,在下不過是給王爺提個醒,以免希望太高失望更大……”

凝目將他仔細打量,到底還是沒發現異樣之處。想是他多心了,這愛財如命膽小怕事之人還能耍什麼花樣?展眉而笑,朱常洵淡淡道:“沒想到你也會有這般器宇……”

他話還未說完,楊春元已揚聲冷笑:“若光看外表,這世上豈非人人器宇軒昂,儀表非凡了……”笑得陰邪,他把手鬆開,手中的銅錢撒了一地。“冉公子,這些是賞你的……”

喧嚷的酒樓仿佛在瞬間靜止,他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所有的人都在看他,卻沒有人說話。福王斜睨著他,唇邊半是冷笑;顧少偉眼中盡是不屑與輕蔑;楊春元叉著腰,福態的臉上俱是令人厭惡的得意;就連遠處誠惶誠恐的顧青也是在等著看好戲……嗯,每個人都在等著看他出醜。

在所有冰冷的目光中,他緩緩俯下身撿起腳下的一枚銅錢。“多謝大駙馬的賞賜。”古人是不為五鬥米折腰,他是為幾枚銅錢折腰!不錯,他是沒氣節沒傲骨,被人嘲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是絕不會為了那些沒有用的摸不著、看不見的東西而放棄這看得見、摸得著甚至還聽得見的錢。這就是他——一個隻為利益、隻愛金錢的商人!

鄙夷的目光、嘲弄的大笑被他拋於身後,他的臉上竟浮出淡淡的笑……

“他真的自甘墮落至那般不堪?”她的聲音低低地透著疲憊。她喜歡的究竟是怎樣一個男人?難道他真的愛錢愛到可以拋開尊嚴,放棄一切嗎?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不必再追問他的答案了。金錢與她,孰重孰輕?!孰重孰輕?!

“公主,您也別再想了。”小英子低勸,卻也滿懷憂鬱。別說公主,就是她——回宮十數日,卻仍總禁不住想起那個人。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怎能忘?他的口利舌刁,他的獻媚討好,他的惟利是圖,他的愛占小便宜,種種可惱可笑可氣可憐之處早已是心上抹不去的烙印。

少女情懷總是詩,一旦失去了那分詩意,那種浪漫,情是否還會依舊?

“公主,您既然不想蕩秋千,那咱們不如下圍棋、打牌,要不然去看馬球賽、蹴鞠賽,又或者去萬歲山觀景,也可觀鶴賞鹿。奴婢聽說各國新近貢了一批珍禽,有什麼天鵝、白鷳、倒掛鳥、火雞、孔雀……”小英子終於再也說不下去了,半跪了身求道:“公主,您不能就這樣一輩子消沉下去吧!為了一個窩窩囊囊的男人值得嗎?”

朱軒煒轉目看她,眸清似水。“我不是為任何人而消沉頹廢,我不過是懶洋洋的打不起精神罷了。”失望,總是難免的。但明知他就是那樣一個人,恐怕這一輩子也無法改變了,也就懶得再去生氣。

從蘇州回來,她什麼人也不想見。母妃、皇兄皆以為她是一時情惑,發發脾氣、鬧鬧小性子,久了自然會忘了那個人、那段情。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會如他們所說不過是一時糊塗,頭腦發熱,卻敢肯定自己這一生都不會忘記那個人。就算時間久到真的記不起與他一起點點滴滴的往事,也不會忘懷那些因他而來的自在、溫馨、喜悅、悲傷、憐惜、痛苦……

是否就因為短暫,才會成為一生中永遠都無法忘懷、抹煞的精彩與美好?

夜,向來冷清寂靜的冉府因不速之客的到來而燈火輝煌。

對著麵前的俊男美女,冉富貴倒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雖然多點了幾支蠟燭,多做了幾道菜,讓他有點兒心疼,但也值得了。畢竟這三位可都不是普通的人物。沐中鈺、楊北端、樂西兒,英雄城的三位城主耶!單隻提個名兒也讓人目瞪口呆,驚詫不已了,而如今這三位大人物竟自動送上門來,豈能不好好巴結巴結?

“三位,請請請……”賠著笑臉,他忍不住暗自猜疑:“這三位也不知是送財來的財神爺還是找碴的土地公?倒要小心才是!”

“冉老爺不必客氣,咱們還是等冉爺回來好了。”照例,說話的是穩重篤實的沐中鈺。倒也不是他喜歡應酬,實是跟他來的這兩個,一個是老沉著一張臉、三棍子也打不出個屁來的主兒,另一個則是打開話匣子不說上個三天三夜誓不罷休、且字字句句都是讓人皺眉頭、倒胃口的八婆經。若換了平時,任他們得罪人倒也不妨事,但在冉府,他真的不想發生什麼讓人不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