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跑進死胡同的那一刻,餘塬不堪重負的心徹底死了。
他知道自己命不好,運氣也差,但沒想到是差的不能再差。山城小路四通八達,他玩命的跑啊跑啊,老天爺卻給了他最為致命的一擊。
餘塬轉身看見那群追上來,堵在胡同口的混混,輕吐出一口濁氣,也卸了渾身的力氣。
“我不知道他在哪。”他坦誠道。
幾個混混跑的氣喘籲籲,窩了一肚子的火,哪裏管餘塬知不知道,掄起手裏的鐵棍就揮了上去。
霹靂乓啷。
棍子,拳頭,用腳踹。
什麼打人最狠就用什麼,沒一會功夫,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塬就被打的鼻青臉腫,匍匐在地。
直到天色陰沉,暴雨將至時,這些人方才喘著粗氣住了手。
“嘿!小兔崽子!”染著一頭黃毛的青年蹲下身子,一把薅起餘塬的頭發,罵罵咧咧道:“挺有本事的嘛,跑的那叫一個快,怎麼不跑了?媽的,有本事再跑啊,嘿,跟你說話呢!還敢不敢再跑了?!”
餘塬沒有作聲。
但黃毛知道他不敢了。
被揍成這副鬼樣子,估計十天半個月都下不了床,即使是骨頭再硬的壯漢也會害怕,乖乖聽他們的話,更別說餘塬一個還在上學的毛頭小子了!
況且他能跑到哪裏去?
爹不疼娘不愛的,出了事,爸媽各奔東西,把他一個人扔在家裏,讓他去麵對所有的難事,家裏的親戚不必說,皆避之不及。
至於左鄰右舍,鄉裏鄉親,看到他們這一家子人不上去踹兩腳已是恩慈,哪裏還會管他?
他沒地方可去。
所以啊……
“乖一點,下次少受點罪。”黃毛拍打餘塬的臉,警告說。
餘塬一下一下的受著。
依舊沉默。
黃毛也不多廢話。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懟在餘塬的眼前道:“看清楚了,這是你爸餘盤山的借條,白紙黑字,上麵寫的清清楚楚,借款五萬元整,現在利息是一萬四千四,要是再不還錢……”
說實在的,找一個隻會讀書的學生有啥用?但他是討債的,沒啥用也得找,該威脅還是得威脅。
“就把你挖心挖肝,能賣得都賣了。”他打量著餘塬清瘦的身子板,一臉壞笑。
餘塬麵無波瀾,平靜又認真道:“他沒錢,也不會還錢,你殺了我吧。”
黃毛聽的一怔。
隨後又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行,想死是吧?成全你!”
他當即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折疊小刀,沒有多餘的動作,鋒利的刀刃直接頂上了餘塬細長白皙的脖頸。
輕輕一壓,就是一條血痕。
黃毛討債也有些年頭,像這種求死的謊話他聽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但隻要到了真刀實槍這一步。
那些雜碎無論是因為一時憤怒而衝昏了頭,大放厥詞,還是破罐子破摔求一痛快的,無一例外都慫了。
現在他等著餘塬。
等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害怕,然後哭天搶地的求他放過自己。
然而他左等右等,血越流越多,刀快要嵌進肉裏麵,餘塬依舊毫無反應,一張滿是血汙的臉上沒有半點的表情,更別提害怕了。
“他媽的!”
惡趣味落空,黃毛氣急敗壞罵了聲。
他收了刀,殺人不費勁,但後續問題解決總是要費些事,而且殺一個高中生有什麼意思?
再說了,殺了餘塬,他找誰要錢去?
但話已經說出口,黃毛架在那,當著身後幾個小弟的麵,他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像個紙老虎那樣放幾句狠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