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氣已經很冷,可眼前這位女子卻隻穿了一件藕色紗作的薄衫,臉朝著花樹,背對著眾人,身形苗條,長發披向背心,用一根銀色絲帶輕輕挽住。一個黃衣少女掛著淡淡的微笑,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膚光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在各人臉上轉了幾轉。這少女容貌秀麗之極,當真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另一漂亮女子與她相對而坐,此女子穿著淡綠色錦衫,但見她雙眉彎彎,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翹,臉如白玉,顏若朝華,她服飾打扮也不如何華貴,隻項頸中掛了一串明珠,發出淡淡光暈,映得她更是粉裝玉琢一般。兩位美人的一旁直直立著的是六個正值花樣年華的婢子,一幹人等望著負手而立之人的背影,隻覺這女子身旁似有煙霞輕籠,當真非塵世中人。
“是怎麼回事?”著藕色衣服的女子輕輕張口,聲音清澈無瑕,令人一聽之下,說不出的舒適,可其中冷冷的語調,卻讓十一月的涼意更甚幾分。
“大……大小姐,出……出事了。”藍綃說話有些結巴,伶牙俐齒是當初若然選中她的原因,可如今她卻在若然冰冷的氣勢麵前膽怯了。
意識到自己又恢複到前世“工作狂人”的態度上去了,若然不覺莞爾一笑,柔聲道:“慢慢說,不急。”
見眾人依舊被姐姐方才突然展現的冷冽氣勢所懾,若遙輕笑,開口道:“紅袖,就由你來說吧。”
紅袖是繡莊五大掌事人中最沉穩老練的一個,雖然還不十分了解若然的脾性,但到底見過些世麵,穩了穩心緒,道:“昨日去進貨,不想大多數的絲綢和布料全被人買斷了,庫中的存貨恐怕維持不了十日。”
“被人買斷了?”輕輕皺眉,似乎又似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若然轉身問道。
“是啊,大小姐。我向他們說是咱們‘綾羅繡莊’要進貨,如果他們不肯,那便是與朝廷過不去。”碧紗不服氣地嘟著嘴,忿忿不平地道,“可誰曾想那些不識好歹的人竟說,正是因為買家是咱們繡莊,才故意不賣於咱們的!”
“哦,有這等事?那你們可知是何人所為?”若然已猜出了這個大手筆的締造者,心中也有八九分的肯定就是那個人,隻待考證了——畢竟有些事情猜測難免會出錯,事實才能真正告訴我們一切。
“奴婢不知。”幾個婢子垂下頭去,她們多方打探,也找不出那主謀之人,畢竟買斷“綾羅繡莊”的貨,那多少是與朝廷對著幹的意思,此人的來頭必定也不小吧,恐怕不是她們這些城中小老百姓所能知道的。
“雲落,遙兒,你們怎麼個看法?”將逼人的視線從婢子身上移看,轉而望向坐在一旁靜聽的黃衣女子和似漫不經心擺弄著手中茶杯的綠衣女子,若然笑道,仿佛方才得到的消息對她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
稍稍抬頭,見對麵的人兒似在等自己先開口,若遙輕輕起身,似乎在與一個糾結的念頭抗爭,許久,才緩緩道:“我想這個人來頭不小吧。”
“何以見得呢?”不解若遙為何會猶疑不決,若然追問道。
見姐姐不解自己的用意,若遙心中有些懊悔沒將那日二表哥來找過自己的事情告訴她,可時下有生人在場,又委實不好公開她們的身份,若遙隻得訥訥道:“我猜……猜的。”
明顯感覺到若遙語氣中的敷衍之意,又瞥見易雲落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的表情,若然笑著麵向雲落,道:“雲落姐姐又是怎麼想的呢?”
易雲落心中亦早有了答案,隻是並無解決之法,心中也很是著急。因為她被若然“包養”的期限將至,若到時交不出贖金,那恐怕自己就要委身於他人囉!既想幫若然解決問題,又不願過多地表現出對此事的熱情,易雲落深深吸入一口氣,穩穩了因過分緊張而有些微顫的嗓音,道:“我想目前有如此實力的對手恐怕就隻有慕容繡莊了。”
“有實力?”並非不明白雲落的話,隻是想再看看她的觀點,若然用一個皺眉的方式來詮釋著自己的疑惑不解。
“對,在短期內買斷所有絲綢布料——能做出這種大手筆的在弋南絕對隻慕容一家。”雲落很是自信地答道。
一直覺得易雲落這個人不簡單,甚至懷疑過她是慕容吟風特意安排下來接近自己的,可看著她這一個多月來尤其是今天的表現,若然隨即否認了自己的這個猜測。可如此一來,雲落就更像一個謎了,但至少此刻可以肯定她與慕容山莊沒有瓜葛,對目前的形勢來說也不失為一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