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的局勢愈演愈烈,後宮卻平靜得出奇,或者可以說是大戰來臨前的窒息。蘇瞳媛依然得寵,隻是這次與她上演爭寵大戲的人已不是梓瞳,而成了與她同殿而住的慕容素清。梓瞳不知道,慕容素清這樣清冷的性格是如何去吸引弋鴻宣的,又或者說,寵她,其實隻是弋鴻宣的又一招棋。弋鴻宣無愛,後宮之中,如果他寵你,便是害你的前兆。
梓瞳說過蘇瞳媛是個聰慧的女子。她懂得做戲,亦懂得寵辱不驚,這次她已不是弋鴻宣的棋,而成了半個與他對奕的人。偶爾看到她與慕容素清在一起,眼中也無半分嫉妒,甚至還有幾許同情和憐憫,或許她也覺得當時的她很可可憐吧?隻是梓瞳不懂,蘇瞳媛看向自己的眼神為何總有一縷淡得不能再淡,卻無法抹去的恨和妒。現在弋鴻宣來自己的瞳然閣一個月中也不會超過五天,她有什麼好嫉妒的?難道隻是自己愰眼?
反觀慕容素清,倒是沒了前一陣子的豐富表情,現在這樣清清冷冷,與世無爭,才是她的本性吧?要說她成為殺若遙的幫凶,梓瞳也沒有多怪她,畢竟若遙有錯在先,扼殺了她為人母的權力。看慕容素清的眼神,總覺得它們縹緲得抓不住任何東西,又或許說它極目無視的東西太遠、太深邃,讓人沒有頭緒。梓瞳相信慕容素清是有愛的人的,隻是那個人不是弋鴻宣,不然不可能在她眼中看到連綿而深情的愛意。那個幸福的男子會是誰呢?被這樣一個冷情的女子炙熱得愛戀著。梓瞳有些嫉妒這樣的慕容素清——她寧可自己與弋鴻宣是相愛而不得相守,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相守卻要相殘。
人總是會被眼前的利益衝昏頭腦的,卻不懂得人生就如弈棋,不要在乎一時得失,誰笑到最後才是真正贏了。蔚舒萌為弋鴻宣做了那麼多,以為兩次苦肉計而可功成身退,得到他的憐愛,可迎來的隻不過是另一場爭寵的戲碼。梓瞳想,她是累了,沒有力氣等後宮這場無聊的劇謝幕。又或者是她喪失了堅持下去的信念。試問一個再糊塗的女人也知事不過三,何況是蔚舒萌這個聰明的女人。她現在的心一定跟明鏡似的清楚,弋鴻宣不愛她,或許他曾向她許下過承諾,隻是這個諾言的實現是在百年之後……女人不怕殘忍的真相,怕的是無法繼續再自欺欺人。蔚舒萌這場母儀天下的大夢醒了,她明白她亦隻不過是個小女人,沒有可以望到頭的幸福,她便再無堅持下去的執念——所以她病了,病得不輕。像這處連冷宮都打不到她的女人,唯一敗給的隻是自己而已,理想一坍塌,她也就崩潰了。
成敗往往隻在一線之間,梓瞳沒有在失去陸家後失勢,就是贏了。而且現在太後已經知道梓瞳是一個有用的人,並且是目前唯一願意與她合作而且有能力與她作戰的人,因此梓瞳將是太後爭權奪利的一枚重要棋子。與有用的棋子比起來,沒用的棋子會更早被丟棄,不然怎麼會有“丟卒保車”這一句話。始終隻做別人的棋子,梓瞳難道不覺得她的人生可悲嗎?不,梓瞳始終相信:要想利用別人,就要先被別人利用。好必須借助太後的勢力,才能徹底解決蕭家與弋鴻宣的權力,因此梓瞳必須心甘情願的先被太後利用。
梓瞳正坐在燈下發神,素芬突然來到屋裏,對她說道:“陸昭容,太後娘娘宣召。”
梓瞳忙要穿上大衣服,素芬說道:“昭容不用更衣了,太後娘娘讓您這就過去呢。”太後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呢?而且這麼著急?
現在太後與梓瞳表麵上很是親厚,應該說,梓瞳已然取代了過去蕭沁嵐和蔚舒萌在太後身邊的地位。
梓瞳這次沒有帶瞳然閣的任何人,隻身隨素芬來到了太後的臥房,她是第一次到太後的臥室,屋子裏出乎尋常的簡單:屋子中放著一張八步榻,榻上吊著雨過天青色的帳子,被褥都是秋香色的。屋子裏的紅木雕花家具上隻簡單擺了幾件玉器,牆上懸掛了幾幅字畫。雅素的裝飾,卻讓人覺得有些寒冷。
太後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繭綢衣褲正倚靠在床上,似乎在想著些什麼。後宮之中該過的禮儀是得守的,不然會徒增人的厭惡,梓瞳不敢打擾,隻能站在一旁。過了一會兒,太後抬起頭來,笑著說道:“梓瞳,過來坐。”梓瞳忙要行禮,太後說道:“寢宮之內不必如此多禮。”說完,就招手讓她坐在自己的身側。
梓瞳隻得走上前去,坐在太後身側。太後拉著她的手,突然問道:“梓瞳,你知道哀家當初為何一直要拉攏你嗎?”
梓瞳心思電轉:雖然我對太後的心思早已清清楚楚,但有時人不能表現得太聰明,如果你比主子還聰明,這樣的奴才主子還敢用嗎?什麼叫“功高蓋主”,韓信就是因為太聰明,讓劉邦一直猜忌,才落得身首異處的。我可不相信太後上次答應與我合作是被我的威勢所震懾,隻不過是因為我是目前一顆十分好用的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