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獻給你們家,才知道幸福就是吵吵鬧鬧這首由鄭進一、陳維祥作詞的《家後》,不就是李夫人最好的寫照嗎?我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默唱這首《家後》,一直到了要說‘再見”的時候。這終歸是最難過的時候了,我不敢注視李夫人的眼睛,卻在李澤厚和海立握手道別的時候,感覺到了他的憂鬱。我別轉了麵孔。這時候,我看到沙發上放了一份影印本,那是美國權威出版社出版的諾頓文學理論批評文集。
在這本最新出版的書籍裏.添加了三位非歐美批評家的作品,他們是以色列、印度、和中國的批評家,李澤厚就是代表中國第一次入選的。可以把這本影印件順手放在身邊,看起來,李澤厚還是在下意識裏,並不如他自己先前所說,對什麼都無所謂的了。於是我安心了,因為在這本影印本上,我又看到了他對生活的激情和希望。
回程的路上,我們在高速公路旁邊的休息區裏停下車來。無聲地仰躺在後車蓋上。眼麵前,科羅拉多遼闊的天空上,寂靜地升起了繁星,那麼貼近,就好像天和地融化在一起一樣。想起李澤厚最愛的康德的名言:“位我上者,燦爛星空;道德律令,在我心中。”這大概也就是在他心底裏,美的體驗,美的情懷,美的道路,美的曆程。
寫於費城近郊2010年3月南洋的“京派文人”連士升
上世紀三十年代.北平燕京大學經濟係學生連士升,於勤修學業之餘經常投稿《食貨》雜誌,為在燕京兼課的先父陶希聖所賞識,兩人建立起亦師亦友的關係:一九三七年‘七七事變”後,又共事於香港‘國際通訊社”,公私關係更臻密切。一九四一年太平洋戰爭爆發,連士升攜眷逃離香港隱居越南,戰後幾經播遷,於一九四九年舉家定居新加坡,迭任新加坡《南洋商報》記者、主筆、總編輯,南洋學會會長,新加坡寫作人協會發起人、政府公共委員會委員等職:一九六三年榮獲新加坡元首頒贈功勳章。連士升畢生筆耕不輟,著作豐碩,計出版書二十三本,包括遊記、散文、傳記(《甘地傳》、《尼赫魯傳》、《泰戈爾傳》)、信劄(《海濱寄簡》八本)等,是南洋一九五。至一九七。年代聲譽卓著的報人及文學家.享有‘南洋魯迅”之美譽。
陶希聖的“親兵”
父親陶希聖於一九二九年在上海與友人合開新生命書局,一九三四年在北平創力《食貨》雜誌《食貨》
半月刊自一九三四年十二月創刊,到一九三七年七月停刊的兩年半中,前後共出版了六十一期.刊發一百五十多位作者的論文三百四十五篇《食貨》作者群中的何茲全、鞠清遠.武仙卿、曾謇,和未在刊物上出現的沈巨塵、薩師炯等人,都是父親北大時期的學生,他們自稱是陶希聖的“親兵”。父親那年應聘來北大任教,開中國社會史和中國政治思想史兩門課。他又輪流在清華、燕京、師大、北平大學法商學院等校兼課,很是叫座。何茲全說:“當時,北大最受歡迎的教授有胡適之、傅孟真、錢賓四和陶先生四位先生。北伐戰爭之後,青年學生中最關心的問題是中國革命的反思和前途問題,由中國革命性質而聯係到中國社會史的發展。最受歡迎的研究曆史的方法是辯證法和唯物史觀,陶先生就是運用辯證法和唯物史觀來分析中國社會史問題的。陶先生講課聲音不大,而分析深刻,鞭辟入裏,生動有層次,循循善誘,引人人勝,教室裏擠滿了人。”
另外一位《食貨》的長期作者連士升,福建福安人,生於書香世家,七歲起在家鄉私塾啟蒙,繼而就讀教會辦的霞浦作元漢英學校及福州英華齋,打下良好的中英文基礎。一九二七年高中畢業,北上考入燕京大學,初習理化,次年轉入經濟係。
他上過父親在燕京社會係的課,也間或來家中和父親討論翻譯西方經濟史名著的事。泰來哥告訴我,連士升跟那幾位山東學生不一樣,他比較嚴肅,不像他們會開玩笑,會鬧。連士升比何茲全等人年長四五歲,一九三一年就從燕京本科畢業了,嗣後留校續念研究院,國學大師顧頡剛介紹他進入國立北平圖書館,在特別研究室中得一席位讀書寫作,同時為著名報章雜誌如《東方雜誌》《大公報》《申報》等撰寫或翻譯有關中外經濟史的文章。他日後回憶道:“在七七’抗戰前的幾年間,我幾乎無日不和這間圖書館接近,假如燕京大學給我以結交幾個師友的機會,那麼北京圖書館可以說是給我帶上治學的門徑。”畢業那年,連士升與燕大同學鄭侃嬨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