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下雨,那是要白天黑夜全天候耗在地裏割麥子收麥子,直到將麥子都收到場裏,打場,曬幹,交租,存進大釉子缸裏才算是麥收結束,可以鬆一口氣。
所謂三秋不如一夏忙,這比春天種地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尤其是入夏麥收,雨水多起來,一個天氣不好,一年的收成可能就泡湯了。
麥收,要說是虎口奪糧一點都不為過。麥收麥收,收了糧食脫層皮,打場打場,打了糧食累斷腸,曬糧曬糧,曬了糧食著忙慌,收到缸裏才算糧。
也就是說收麥子的時候,要看天搶時間,沒日沒夜地在地裏割麥子往家運,還得堆在場裏看著曬著,如果陰天那就緊張得都睡不著覺,趕緊把麥子堆起來然後蓋上草苫子,等雨後天氣好了再曬。曬幹了,趁著日頭毒辣的時候套上牲口,掛上碌碡,吆喝著牲口就開始打場脫粒。
脫粒之後,還得翻曬,曬得焦巴幹,然後交租子,交完租子,自己家剩下的就要趕緊收糧入倉。
這期間若是不小心淋一場雨,那這糧食隻怕就損失慘重,所以,麥收要說打拚命仗一點都不為過,好人也要累得脫層皮。
莊戶人忙活了一年的,就是為了這一場麥收,若是瞎了,地租沒著落,種地的時候租牲口種子農具的錢沒著落,一家老小的口糧也沒著落,那這家估計就陷入饑荒的漩渦裏難以自拔了。
老秦家的人自然都要嚴陣以待,去幫工的秦業也都要請假回家,趕緊收糧。
開鐮的前一天麥收之前,張氏又帶著孩子們擀了一次餅,既能管飽還省糧食,送飯的時候把菜、蛋的往裏一裹就行,不用頓頓都送菜,很是方便。
夜裏,老秦頭又把鐮刀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才放進筐裏。他對張氏道:“割麥子是力氣活,你也去割點肥肉給大家見見油腥,每天割麥子捆麥子的一人一個雞蛋,孩子們就兩人一個,園裏能吃的菜就多做了給孩子們吃,別舍不得了,種了就是為自己家吃的。”
張氏嘟囔道:“還要割肥肉?那可貴了,哪裏有錢?炒菜我放點油就是。”
老秦頭氣道:“怎麼那麼強,不割肥肉就割瘦肉,反正也得給孩子們加點油水兒,要不怎麼頂得下來。”
張氏雖然心疼,可也心疼老頭子,想著他要吃肉就吃肉吧,一次性多買點也便宜點,反正現在還不那麼熱,也不會那麼容易壞,隻是一想一斤肉要二十多甚至要三十個錢,真是肉疼得要死,豬肉真是貴啊!
“要不,買點骨頭或者豬尾巴,豬下水什麼的?反正也是肉。”張氏試探著道。
老秦頭沒好氣道:“隨便你吧,反正加點油水就行,割麥子那麼累,總歸得吃點。”一年四季,麥收就是最累的活兒,誰都每個囫圇覺睡,沒有頓安穩飯吃,如果不加點營養,怎麼能堅持到最後?
說完他就出去院子裏,正好柳氏找他,“爹,我是不是也跟周大娘子說一下先回家收麥子,等忙完再去。”
老秦頭搖頭道:“人家周家姑娘冬天就出嫁,嫁妝肯定多,你還是給幫忙吧,好不容易找個活兒,不能耽誤了,家裏這些活兒,多你少你也那麼著的,你專心給人家幫忙,別做壞了。”
柳氏在周家賺的錢,遠遠超過她回家幫麥收可能帶來的利潤,所以,老秦頭還是讓她去周家幫工,並不用回來參加麥收。
柳氏見他這麼時候,也就同意了,那邊二嬸嫉妒得要命,會繡花了不起?竟然就不用忙麥收,割麥子多累啊,沒日沒夜地蹲在地裏,雖然她不割麥子,但是也要捆麥子啊,捆麥子也累呀,頭昏腦脹的,腰酸背痛的,累得都直不起腰了。
不過嫉妒歸嫉妒,現在她也不敢說什麼,如果說什麼不好聽的,被老秦頭或者二貴聽見都要一頓嗬斥。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的,誰有時間聽她的吧的吧。
“老婆子,燈籠你拾掇了沒?蠟燭都備好了?”老秦頭隔著窗戶問張氏。
張氏道:“備好了。”
第二日天還不亮,聽著外麵更夫梆子響,不過是四更醜時正,老秦頭就起床招呼三個兒子還有秦業先去割麥子,他點了油燈,問張氏:“燈籠在哪裏?”
張氏道:“在裏間的櫃子上,我早就拿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