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1 / 3)

?11 霜河盡處卻茫茫

上貫長河,明明白霜,

笑載沉舟,淚彙浮光。

東風消魂,西雨斷腸,

古今相思,盡付神傷。

紅男綠女,天各一方,

寒意千重,倆望茫茫。

涉水而守,力開玄荒,

卻忘歸路,願可得償?

死寂的房門外一傳來輕微動靜,呆坐榻邊的月向晚便一震,站了起來,抖落一地冷水。

“濕衣都沒換,你還想上哪兒去?”屠征反手一推,以背將門壓合。

“舒兒呢,你把她帶到哪裏去了?”她想攜女離去,但還未到苑門口就被上苦、明香“請”了回來。經曆屠征的慍怒之後,戈舒被帶開,她更是被守衛得寸步難行,偌大的房成了她真真正正的牢籠。

“你還擔心她?”他嗤笑的模樣如同七年前。

她移開了目光,掩去了臉上的焦慮。

“她在我娘那裏,一根頭發也沒有少。愛屋及烏,我怎麼舍得傷她半分?”他跨到櫃前取來幹淨的衣衫,“來,先把衣服換下,你若是病了,心疼的可是我。”

那笑容令她身上劃過一道非寒冷所致的戰栗,抗拒的手不由自主一揮,衣衫散落了一地。

他看也不看地踩過:“婢女束手無措,看來真不是她們的不對。你不肯換,原來是想等我來動手。”

身後是床,等她意識到所處境地時,“刷”的一聲,衣衫已被他一把撕去。她急忙往旁偏去,雙手想拉合零落的衣衫,但根本對露出的兜衣徒勞無功,湖綠脂白,柔嫩清新之中更添嬌媚惑人。

她看到他眼中的邪氣與熾熱,明白了他的****。抗拒的意圖敵不過他鐵臂的重重一勾,山似的沉重身形籠罩了下來,駭人的陰影將她完全困壓在床榻上。

“我幫你換。”他修長的指緩慢地挑弄她身上殘餘的布料,鎮靜地一點一點清除障礙。

“你要強迫我?”

他將指節抵在她的唇上摩挲著,動作是那麼溫柔:“是你強迫我。”

她微微顫抖:“你這樣與七年前的禽獸何異?”

“原來我屠征在你眼中一直是‘禽獸’。”他微微一笑,“禽獸要強迫女人,也是天經地義的事。不過,是不是強迫,也得等親身驗證之後才見分曉,以往你與禽獸交歡不也樂在其中?”

“那是因為我是個舉世無雙的傻瓜、****。”

“****配禽獸不剛剛好?”

話音未落——“啪”!他的臉上多了五指紅痕。

他摸摸臉,笑了笑,翻身以一掌捉著她兩手往上扯,用從她身上的腰帶纏束起。她越掙紮,縛得越緊。

“隻因為你喜歡溫柔以待,我收了張狂、藏了脾氣,當了三年你想要的男人,如此忍耐若能換來你的心甘情願,我也認了。但是現在——”他親吮著她修長的頸項,舌上熱辣的痕跡蔓延至胸口……唇下的身子有了不自覺的回應,“你要做回以前的月向晚,我也隻有做回以前的屠征。”

他抬頭,濯亮的黑瞳裏映出她蹙眉抿唇的忍受模樣。邪笑一閃而過,仿佛周邊的氣體都稀薄起來。

“拿開你沾血的髒手!”她狠狠抽身,無法克製的羞辱與激狂衝擊得她彈動,合著的雙腕死命往床頭敲去,“屠征,我恨你、我恨你!”老天,她這輩子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恨得想將他千刀萬剮、投入十八層地獄讓他永不超生!

“你還從來沒有說過愛我。”他大笑出聲,扯開自己的衣物,隨手拋開,“以往的溫順變作今日的暴怒也不錯,我還沒強迫過你,權當換種——你做什麼?!”他沉聲喝道,眼疾手快地點了她天容、顴中、承漿。

“你想咬舌自盡。”他捧住她的臉,眸光定定,長久的凝注裏有一逝而去的驚魂與沉重的深冷,黑暗淬成一把雙刃的劍,看得到她的絲絲流血,更看得到他的徹骨痛楚。

她硬起心腸,漠然別開。

“嗬嗬。”他低緩的笑聲就在她的耳際,“怎麼不反抗了?你越動我隻會越快活啊!”

她承受著狂風暴雨,合上了眼。

看似荏弱,是竹,但風雨裏不毀的,是它。

看似堅強,是樹,天搖地動之後,卻殘缺遍野。

汗水細碎沁出,在淡棕的肌膚上凝成珍珠,川流而下,滴落在雪白的身體上。是承接,便與她的薄汗相和,是排斥,便似眼淚滑落絲被,留下淺淺水滴印子。

他仰躺著,身軀經曆過狂肆的發泄,有著短暫的沉重與難解的空虛,呆呆瞪視著床頂垂下打轉的一對白玉如意,悔恨開始如蟲噬咬。偏臉看向身旁背對又遠離的女人,要不是剛剛耗盡了力氣,她怕是一刻也不願多待在這張床上。

我並非存心欺你。

但是她堅定的拒絕與離開的意念像根尖銳的刺,讓他愧疚示好的話不敢送出。

他翻轉身,汗濕的胸膛貼上她****的背:“你的身子比你的心有人氣,至少它還要丈夫。”

她虛弱地甩開他搭來的手:“那隻是****。”

他握住她的手,強硬的指穿插過她的指縫,十指緊緊相扣,低下頭,舔吮著她肩胛上的汗珠,雖不言語,卻有著求和的意味。

她肩一縮,回應以攏起的絲被:“這次算是我償還你三年的恩情,從今往後,你我之間再也沒有情分、隻有仇怨。你若再敢碰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這麼絕情,是斷你自己的情思,還是消我的妄念?我不信你對我沒有半點動心。”

“屠征,你別再這麼自以為是、執迷不悟——我承認三年裏你為我開啟的是片新天地。我曾說過,你若認真起來,天下怕沒有女子能拒絕。但我動心動情過的不是現在這個屠征,更不是七年前那個屠征。你要當你自己的屠征,根本不需要為我佯裝收斂什麼,人的心性不可能偽裝一輩子。強求不屬於你的東西,就算你毀盡障礙,不是你的,最終還是不屬於你。”

“你不是我的了?”他貼著她的頸背輕聲問,隻聽進了最後一句。

她淡漠無波,心早已離遠:“不是。”

“不要……”他啞然,大掌倏地收緊,黑暗中驕傲盡退,“我從來沒有像愛你一樣這麼愛過一個人。七年前戲言你要紫微垣宮,我不能做主,但是現今隻要你說一聲,不要說紫微垣宮,就算是整個天下,我也會為你取來。你怪我害了戈石城,我可以把命給你,我願意以一刀還清血債。”

她仿佛聽到了骨骼斷裂的聲音,隱忍不住痛呼出聲:“人已經死了,還一刀又有什麼意義?我做不到原諒你,形同陌路是最好的結果,你不要再讓我把最後一點顧全之心都賠上。”

“讓你報仇殺我,也好過行屍走肉。”

“如果你認為這樣比死難過,那也是你該得的懲戒,不要跟我提什麼同情感動,你隻有死心一途。”

他怔忡半晌,然後低低道:“向晚,如果我囚禁你一生,你也就這樣對待我一世?沒有旁的法子?”

“沒有。”

冰冷的兩字讓他閉上了眼,喘息平不下胸腔中劇烈的扯痛,額抵著她的後頸,感覺有溫溫的液體滲出他的眼睫,沾染在她的肌膚上:“你狠——”

這才真正明白無論卑躬屈膝也好,真心誠意也好,月向晚的決然都不會改變。這一刻,他幾乎是恨她的。

她因後頸上的濕熱而一僵,令她不敢置信的眼淚隨著血液流進她的心,然帶血的刀光一過,那剛潤澤過的角落硬生生被切去,跳亂的心弦也回歸原位。

肢體間的力氣緩緩恢複流轉,她擁著絲被爬起身,翻過他的身軀想下床去。

“除了這兒,你哪裏都別想去。”他扯著絲被一角,將她卷進了自己懷中,****的肌膚熨貼著****的肌膚,沒有一絲空隙。

“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麼?”他問。

她的眼穿過床鋪,投向空茫。

他的手從她的背上緩緩遊移至她的胸脯。

“啊!”她不及防地痛呼出聲,雙手成拳抵在他的兩肩上。

他仰頭膜拜她秀美的頸顎曲線:“向晚,我最想的是挖出你的心,看看它到底是什麼做的。”

“這裏沒有我的心。”她看向床榻下,“我的心在那邊,早就破了一地。”

“那無所謂了。”不在他身上的,在哪裏都不關他的事,他淡笑道,“你碎著心也好,這樣對我一輩子也好,就是別想我對你放手——你會發現,老死於紫微垣宮,其實也不是件怎麼壞的事情。”

自墳場回來那日起,雨連著下了一月之久,山溪漲起,泉水滿溢,道路泥濘。比之石城離去那時的斷腸,這雨像是將心板敲得麻木。

夜那樣深,窗外雨水的冷冷反光折著房中的漆黑,房外冷,房中冷,而心更冷。月向晚怎麼也無法入睡,一閉上眼,耳畔就傳來戈舒哭鬧的嘶聲。蘇留仙的神頤小榭離得那麼遠,區區孩童的聲音怎麼也不可能傳到這兒來的——兒女啼哭,父母心痛,這隻是母女連心的感應。

“夫人止步。”

一下床,隻是才靠近門口,守衛恭敬的聲音便已響起。

說是恭敬,卻是軟禁。

她隻手扶著門框,道:“我不會逃走的,我隻是想看看我女兒。”

“宮主有令,不許夫人踏出房門一步,屬下們不敢違背。”

深沉的無奈與挫敗幾乎逼得眼淚奪眶而出:“做娘親的想見見自己的女兒,為什麼不可以?”

“屬下們也隻是奉命行事,夫人還是請回吧。”

“如果我一定要去呢?”她咬牙道。

“那就請恕屬下們無禮了。”守衛一說完便舉手動來。

“誰敢碰我?”畢竟是有所顧忌,他們不敢粗魯,也不敢太近身,在她的怒意爆發之下被推開了一步。

“夫人!”

她往外奔的腳步才邁出四五尺,一顆石子驀地飛來,她隻覺得膝上一麻,人便摔倒在了地上。

“送她回去。”屠征走了過來。

上苦沉默地攙扶起她入房,屠征跟在後麵也踱了進來。

先前無所覺,看到淡色薄衣上血跡斑斑後,月向晚才感到膝蓋、手肘火辣辣地疼。

上苦利落地為她上完藥,清冷的細眸掃視一眼,唇間微動,輕如蚊蚋:“何苦?”隻要稍一妥協,便皆大歡喜,她實在看不過今日陰陽怪氣的局麵,然而主子的事,卻不是她能管的。

“屬下告退。”她微一行禮便退了出去。

自上次強占她後冷笑離去,已有一段時間未見屠征。每天呆坐聽雨,月向晚自己也不清楚到底過了多少日。

“明日起程回宮。”

她沉默。

下巴被他抬了起來:“回去後你一輩子都別想出來了,沒有話想說?”

“舒兒呢?”她問。

“你想我也帶她回去?”他笑,“往後陪在你身邊的隻有我一人,她留在明霜別苑,你能活多久,她也活多久。”

“我要見她。”她眉間的折痕已留下深深一道。

“你求我?”

她推開他:“你怎麼折辱我都無妨,十年後月向晚縱然活著,也會是個真正的瘋子。”

“我現在已經是了。你知道三日前我是怎麼處置德府動亂的?”他一把勒住她的腰肢,“一把大火燒光全城,逃命的不管是亂賊、士兵,還是百姓,統統落進城口死人坑,不是萬刃穿身,就是活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