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無衣含笑表示記下了,明明是少女純淨的笑,落在蘇姨娘身上卻是一陣寒顫。
溫潤的女子是梅姨娘,這梅姨娘是外頭買回來的良家子,性子也好,因此也頗受寵愛。身著的白玉蘭散花紗衣與發髻間的鏤空蘭花珠釵倒是很是相配。
等著人都介紹完了,林紫菀笑盈盈道:“父親還有個通房丫頭,身份不夠便沒來。隻盼著姨娘們早日開枝散葉,多幾個弟弟妹妹玩,這樣也不寂寞,妹妹你說是不是?”
這般喧賓奪主,柳無衣也不介意,淺淺一笑,道:“父親房裏的事,做女兒不敢指手畫腳。”
有意的一句話生生給篡改了意思,變成了林紫苑窺視父親房中的事情。
林紫菀一時尷尬的說不出話,她是個未出閣的女兒,又是養女,被別有居心的一嚼舌根,那可變成什麼樣子了?
當即一委屈,眼睛瞬間發紅,期期艾艾道:“我隻是好心,外加無心一嘴,妹妹若不喜歡,何必拿話噎人,這些話傳出去,我還怎麼有臉見人?”
當著老夫人麵說不希望父親開枝散葉,簡直找抽。
柳無衣自然不能接,一臉無辜的看著老夫人:“祖母,我說錯什麼了?女兒要孝順,怎麼能去管著父親呢?孫女不才,但也讀過弟子規,知曉號泣隨,撻無怨。”
老夫人眉頭一蹙,想著這柳無衣進門後動作雖然不扭捏,卻也全無嬌小姐的樣子,純粹是鄉土養出來的天真爛漫,對著林紫苑道:“你妹妹剛剛從鄉下回來,不懂事,說的話也都是麵上的意思,你別想多了。”
眼看著一直疼愛自己的老夫人竟然訓斥自己,林紫菀簡直要氣瘋了,卻隻能低下頭,說:“是。”
柳無衣瞧著她吃癟的樣子,暗自發笑,麵上卻是歉疚之意,站起身欠了欠身,道:“妹妹說話並無深意,不知姐姐竟思慮這麼多,否則就不說這話了。”
林紫苑一僵,這是在說她心思複雜?她恨的牙癢癢,卻隻能陪笑道:“姐姐不過是擔心妹妹不喜歡我罷了,並無太多意思。”
老夫人如何看不出她的僵硬,不動聲色的岔開話題道:“這說話是一門學問,什麼時候就把人得罪了都不知道就不好了,畢竟你也是我柳府的大小姐,沒得叫人看輕了。”
柳無衣低眉順目道:“祖母說的是,孫女一定聽祖母的話,不給祖母丟人,不給柳家丟人。”
她早在來之前就把家中人的脾氣秉性打聽清楚了,據說這老夫人及其好麵子,所以此刻說是訓斥到不如說是在拿捏長輩的架子。
對於這種人,就是越柔順才越好。
果然,老夫人的眼神柔和了許多。
然而一直盯著柳無衣看熱鬧的林紫菀卻是沒注意到,若是看見了,隻怕更加難看。
眼見著老夫人把柳無衣也給說了,林紫菀心裏高興極了,微笑著問:“妹妹剛回來,一路上定是遇見了不少的見聞,不如給我們說說?”
這是把她當成了說書匠?還說一段?
柳無衣淺淺一笑:“無衣聽說要回家了,一門心思都在回家上麵,沒注意到,聽說姐姐六七歲的時候就被接進了我家,是在京都長大的,不如姐姐給無衣將一下京中見聞?”
大家女子,以安穩恬靜為德,口舌一旦多了,勢必要叫人不喜歡,林紫菀自然不能接下,抿了抿嘴淺笑道:“這別人說的什麼好聽的都沒用,妹妹自己看看,最好不過。”
“姐姐說的是呢。”
沒有老人會討厭姐妹融洽的一幕,笑了笑,將梅花朱漆小幾的青翠色葡萄纏枝紋的盒子打開,拿出一根梅花抽絲纏枝釵,招呼道:“大丫頭過來。”
柳無衣乖巧的走了過去,餘光留意林紫菀,見她麵色難看。有憑借著這麼多年的生意經驗,與看人臉色的經曆。柳無衣心中咩哈哈一笑,這東西估計很值錢。
她很少喜歡什麼東西,錢是一個,在她眼中,這些不能跑不能跳的東西是最好,也是最忠心的東西,因此她才會那麼賣力的做生意。
林紫菀勉強的笑了,但心裏越想越不是滋味,思索了一下,淺笑道:“妹妹本就秀氣,這戴上更加的好看,也不知徐夫人當初是什麼光景?”
老夫人臉色一暗,對於大兒媳婦,她說不上是厭惡,還是愧疚,可無論是哪一種,都叫她不想提及這人。
柳無衣心知如此,立刻接過話來:“人死亡如燈滅,還是少說的好。”
老夫人點了點頭,淡淡道:“是啊。”對待她的態度顯然不如一開始了。
對此柳無衣也不強求,反正隻要這老太太給自己找麻煩,有幾分麵子情分就好,難道還真的要親厭我孝方賢麼?
柳無衣自問可沒那麼純孝的心腸。
如此又不鹹不淡的說了兩句話,老夫人表示累了,於是都紛紛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