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似是對她這番話很是讚同,緩了緩臉色,卻沒有改變態度,“子不教,父之過,而你是這些日子才來的柳家,其責該向誰去討要,你自己心裏明白!今晚你就不必睡了,去祠堂跪一夜,何時清楚自己的過錯,何時再起來!”
林紫菀得意的神色好似神采飛揚,看著柳無衣已經僵硬的臉色,心中竊喜不已。
幾名下人聽了老夫人的話,不管柳無衣還想說些什麼,直接將她的胳膊架了起來,抬出了屋子。
趙氏正躊躇不安的守在院子裏,瞧見她被人如此無禮的抬了出來,心下有些氣惱,這老夫人也真是的,家裏晚輩再如何,也不應當讓這些個做下人的折了小姐的身份。
“你們要帶她上哪兒?”趙氏幾步走上前,橫在了小巷口,沉聲對下人問道。
這府裏誰大誰小,下人心裏自然都跟個明鏡兒似的,老夫人開了金口,那便是家法的規矩,不容人煽動分毫。
知畫擔心她的身子,輕輕走上前扯了扯她的衣角,細聲在耳邊說了兩句,趙氏麵色稍有些緩和,嘴邊鬆了口氣,擺擺手,側身讓開了路。
眼下還不是和老夫人硬碰硬的時候,等時機成熟,孩子穩落了,自然就有說話的地位了,隻是得暫時委屈了這個孩子。
柳無衣被人直接架去了祠堂,印入眼簾的便是幾盞檀香懸於梁上,嫋嫋香煙飄蕩在鬆木建起的宅子裏,讓人不由得冷顫起了身子。冰涼的地板透著陣陣寒意,碩大的紅木桌上擺滿了柳家各代英傑的牌位,好一個威嚴壓迫。
下人們將她推了進去,冷著臉關上兩扇木門,撤頭走了出去,留下她呆呆的站在那裏,連打了兩個噴嚏。
環顧了一眼祠堂內的牌位,柳無衣先是走上前抽了三根香出來,將香頭靠在了香燭之上,雙手作揖,恭敬的拜了兩拜。
碩大的房間內隻有她一人,外麵一點聲音都沒有,讓她頗有些不適應。
愣愣的站了半晌,瞧見紅木桌下有兩塊厚厚的棕色蒲團,急走了兩步將其拖了出來,一屁股坐了上去,細細回想著方才發生的事情。
老夫人所言極是,句句說的她是無力回駁,展家小姐性情急躁,受不得半點委屈,幾句言語不和便想動手打人,如此蠻橫的主子,如今卻成了受害者,而她自個兒,還真就好似犯了滔天大罪一樣。
在這個封建落後的年代,女子受了委屈,就隻能打斷了牙咽回肚子裏才叫個知書達理,溫婉慧明?
正想的出神,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隨即大門便被人輕輕推開了幾寸,一瞅,原來是若桃那丫頭端著茶點來了。
柳無衣正爬起來想去接,外麵一漢子爆喝了一聲,嚇得渾身一抖,手中的籃子沒拿穩,盡數倒在了地上,瓷杯砰地一聲四分五裂,濺的滿地都是殘渣。
“誰準你過來的?”那人氣衝衝的抓住了若桃的後領,直將人給拽了起來,滿臉凶煞,一口黃牙好似數月沒洗,噴出來的熱流夾雜著些許惡臭。
若桃脖子一縮,張大了嘴卻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因為緊張而滲出了一頭的密汗,猛地咽了一口唾沫。
“不關她的事情,還請小哥放過我的丫鬟。”柳無衣知道現在的自己毫無地位可言,索性放輕了語氣,客氣的勸了一句。
隻可惜老夫人交代過,任何人不許在暗地裏幫她分毫,壯漢隻想著逮到個人去和老夫人邀賞,眼下絲毫沒有將這位正在懲責中的大小姐當一回事。
見那人轉身就想走,柳無衣麵色一沉,冷不丁的哼了一聲,讓他頓了頓身子,“老夫人的旨意必然不可違,但日後如若我出去再見到你,定然也不會輕饒你今日對我的冒犯!”
壯漢隻是咳了咳嗓子,回過頭,有些潺潺的道,“大小姐果真是侯府的子嗣,這脾性倒也和老夫人有幾分相似,不過這丫頭禁忌,要是放過她,豈不是鬆懈了侯府的家法?”
柳無衣聽言,不屑的輕笑了一聲,轉而款款說道,“丫鬟犯了事,由我這個做主子的來承擔便可,我不像是某些人,連身邊的丫鬟都保不住,害得個命喪黃泉!”
這下輪到下人膽寒了,縱然他有再大的膽子,也妄不敢對大小姐不敬,眼看著這到手的打賞沒了,心下不甘的捏緊了拳頭,卻也沒有再繼續刁難。
直到那人走遠,若桃才慢悠悠的靠著門滑坐在地上,喘了幾口氣,弓著身子跪在地上,收拾地上的殘渣。
柳無衣閑來無事,便蹲下了身子和她一塊兒收拾,突然聽到她驚呼了一聲,抬起頭,就見她捂著手指,皺著眉輕歎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