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黑影立刻竄了進來，然後插上了窗戶的木栓。他回過頭來看到了我，我正害怕地向後退著，他似乎也被我的存在嚇了一跳，身影一動，已經到了我麵前，一把扼住了我的咽喉。我這才看清了他，居然就是柳基。在我還沒來得及叫出他名字的時候，他也認出了我，馬上鬆開了手。
“清風先生，可歇息了？”靳林在外麵問道。如果沒有人回答，估計他立刻就會衝進來。
“不曾，表少爺有事麼？”柳基道。
“我路經此地，看到清風先生外麵的門未關上，所以問下。”靳林答道，“先生既然不曾歇息，我進來和先生說會話吧。”
他要是進來了，我躲哪裏好啊？我急得去撩床單，要不躲床底下去好了。
“多謝表少爺關心。”柳基製止了我蹲下去的動作，大聲說道，“不過柳某已經寬衣，不方便請表少爺進來了。”
“那先生就歇息吧，我不打擾了。”靳林說著走開了。我聽到他的腳步聲似乎遠了。正想出去外間，柳基按住我的肩膀，搖了搖頭。我疑惑的望向他。雖然光線很暗，但他似乎看清了我的眼神，對我指了指窗外。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了外麵月光投射過來的一道影子。
靳林並沒有離開，他隻是假裝走遠，然後躲在了一側。他是在等我出去？難道他就想不到柳基會送我回房的嗎？
“我現在不能夠送你回去。”柳基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在我耳邊輕聲道。
“為何？”我也輕聲問道。
“他等的不是你，而是一個機會。”柳基道，“將我趕出程府的機會。”
被柳基一提醒，我立刻明白了靳林的用意。他剛才是看見我跑進來的，知道我在裏麵。若是柳基外屋點著燈，我在那裏可以看書，墨綺也可以來造訪。可是現在裏外一片漆黑，柳基先前說過已經寬衣了，而我又從這裏間走出去，那麼靳林隻要攔住我們，一頂偷情的帽子便會扣下來。我不知道這個時代男女大防的程度有多嚴重，但對於傷風敗德的事情卻是絕不會姑息的。我隻是奶娘，暫時找不到接替的人，可能不見得會受多少處罰，可作為教小少爺詩書禮儀的清風先生，這樣的事情卻是罪大惡極的。不止是逐出程府，恐怕以後柳基都做不成教書先生了。而一旦柳基離開，我的安全就……
好險，差點就中了靳林的圈套了。我抬起手擦了擦汗，放下時手肘不小心碰到了身邊的柳基。他悶哼了一聲，跌坐到了床上。
“你怎麼了？”我走過去，輕聲問道。
“沒事。”柳基搖了搖頭。
既然他不想說，我也不便追問。剛才跑得那麼快，現在感覺腳很酸。柳基的凳子都在外間，我猶豫了會，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柳基見我坐下來，便往遠處稍微挪了挪，中間空出了一尺多的距離。也許這隻是他無意識的動作。但不知為何，我的心中卻隱隱泛起了一陣酸楚。我們之間，隔的不隻是這一尺，而是千百年的時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