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經曆過的人不會了解,當孤獨、恐懼、絕望、悲傷等痛苦的感覺聚集在一起,一點一點齧噬心靈時,活著也是一種難耐。李通和大寶兩人現在下落不明,很可能凶多吉少,而我一個人被遺棄在這暗無天日、險象環生的地方,精神受到了極大的摧殘,所能做的隻是神情呆滯地掛在銅鎖鏈上,望眼欲穿。
手中礦燈的光芒又暗淡了些,映在陰氣森森的水中,波光點點,卻顯現不出一點兒美的感覺。周圍不知何時已經不是那麼躁動,再沒看見糙皮蛇怪的影子,惟有水聲淙淙,聲聲擊在心裏,讓人心痛無比。心傷總是甚於體傷,我的箭傷用不了多久就會愈合,但是失去摯友的傷痛,很難痊愈。
我再次看了看表,半個小時已經過去,依然不見大寶和李通浮出水麵。這是什麼概念?我心裏清楚的很,一般人憋氣最多持續兩三分鍾,憋氣的吉尼斯記錄保持者是美國人羅伯特·福斯特,他於1959年創下世界記錄,憋了將近14分鍾。就算他在這裏,這麼長時間不見出來,也絕無生理。
我心中壓抑,一時忘記了該如何是好,一遍又一遍地顫抖著聲音,喊著:“大寶!李通!你們在哪裏?你們到底在哪裏呀......”直至聲音沙啞,始終不見回應。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我等了近一個小時,手腳發麻,傷口一陣一陣地刺痛,實在沒法在鎖鏈上呆了。現實總是這麼殘酷,我徹底絕望,但也不能平白無故地把自己這條命給扔在這裏——父母現在可能正焦急地等著我回家。遭遇此變故,初定的計劃就完全要改了,以我一個人的微薄之力,決計找不到大寶他爹和王叔,這裏有竁屍、毛人、蛇怪甚至其他怪物,要找的人或許已經遭遇不測,我總忍不住這麼悲觀地想。事到如今我隻能對不起大寶了,所有的人都失蹤了,就剩下了我自己,實在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回去。
背包中的幹糧還算充裕,但是水壺中的水已經喝掉了不少,歸途漫漫,應該補充點水。想想自己剛才被蛇怪卷入暗河中時,喝了好幾大口水,雖然有蛇怪遊在其中,感覺挺惡心,但這水喝了後並無不良反應,反倒還有種山泉般甘冽清甜的味道。能喝上這樣的水已經很不錯了,身處絕境無須那麼挑剔。於是我把水壺中剩下的水一口氣喝光,又灌了滿滿一壺,留著回去的路上喝。
我的計劃是按原路返回,想辦法爬上暗道,回到八號井中,然後就能出去了。一路走來周圍的環境我都比較熟悉,隻要有礦燈在手,歸途不再發生其他險況,我就能回家了。想到回家,我心裏一陣激動,精神為之一振。
也隻好這樣了,灌完了水,我便開始沿著青銅鎖鏈往回爬。
攀了兩步,礦燈的光芒一下子變得很強,腳下的森森長索,四周的暗黑石壁全都一下子清晰起來。我心知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這短時強閃可能意味著礦燈持續不了多久了。不可能啊!我心裏又急又惱,難道礦燈在這樣的節骨眼中出毛病了?
強光持續了幾秒鍾,果不其然,光芒開始一直暗淡下來,像燃起的希望之火,又突然被一盆冷水澆滅,一時間我心如死灰。借著最後的微光,我檢查了一下,發現燈身不知何時竟然多了兩條裂紋!河水注了進去,導致礦燈壽命將近,馬上就要報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