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人要是背起運來,喝涼水都塞牙!
從郊外破廟一路打聽著回到城中,果然如那個煙花所說,嘉慶皇帝馬上要去避暑山莊避暑,為了官場鑽營,頤齡帶著家人都去了承德。
府上留有下人看管,瓔珞說破大天,也沒人相信這個麵目醜陋,來曆不明的人是三格格。自己身上也沒有任何物件可以證明,有家歸不得啊!好在身上男裝是華貴的綢緞,才沒遭到那些下人縱惡狗出來咬人的待遇。
在府門外待了半天,眼見一些身手敏捷的護衛不時進出,神情焦急,大概猜到是阿瑪和額娘在暗中找尋自己,還算安慰些。看來額娘瑞衡是不想事情鬧大,好歹自己也是個在宗人府留底的入冊準秀女,被人掠走是小,關乎名節是大。
唉——額娘她千算萬算也算不到自己被人毀了容貌吧?
現在這副尊容恐怕是參加不了什麼選美……哦不……是選秀了。
真不敢想象她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樣?
雖不舍如花美貌,卻感覺放下了一個沉甸甸的包袱,原本就沒當過美女,瓔珞也不怎麼放在心上。
那傳說中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還是避而遠之的好。
眼下要做的,隻能是找個地方先住下,一切等家裏人從承德回來再說了。
一邊想著一邊走,直至聞到飯菜香味,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才回過神打量麵前輝煌的酒樓。
金字招牌在陽光下發出耀眼光芒,該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大酒樓了,正好可可嚐嚐清朝廚師的手藝。
“滿福樓?看著不錯嘛!”瓔珞把帽子壓到最低,整整身上衣服進去。
埋頭把桌上所有飯菜都吃掉,才找到一絲幸福的感覺。
但這幸福隻持續到結帳前的一刻。
煙花留下的碎銀子不見了!
不會倒黴得如此徹底吧?難道是被小偷偷走了?
瓔珞冷汗直冒,遠處那精明的老掌櫃已經注意到自己了。
還是先發製人吧!
“夥計!過來過來!”
“這位爺,您吩咐。”
“你們這菜做的不對!”瓔珞用筷子指指桌上的一道魚。“清蒸魚吃的就是一個鮮!哼哼,你們這是用死魚做的!”
夥計一看架勢不對,怕是同行來拜館的,忙賠笑應承著,“爺您稍等,我去把掌櫃的請來。”
瓔珞暗自鬆了口氣。
掌櫃的是個精明的生意人,看穿了瓔珞是沒錢付帳而找茬,卻不點破,倒要看看她有多少道行,所以一同過來的還有灶下的廚師。
這廚師大概被店裏上上下下的奉承慣了,突然碰到有人來挑自己的毛病,臉色陰沉,言語中也帶著不快,“爺,這道清蒸魚是我做的,用的確是時鮮活魚。”
“若是活魚蒸煮,上桌應是色白如玉,凝而不散。你看這魚,色白如粉,魚肉不相膠粘,分明是死肉嘛!”
掌櫃的看了看,果然如瓔珞所說,臉也耷拉了下來。“鄭廚,這是怎麼回事兒?!”
廚師目露迷茫,“不應該啊!魚是我親自調料下鍋的,是活的啊!可這肉怎麼變成了這樣?”
掌櫃的打上了圓場,“爺,您真是行家!我們店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決不會做出以次充好的事兒來。這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們一定會查清楚嘍。要不這麼著,您這頓算我請您的,您多包涵。”
廚師不行,掌櫃的倒是個好管理者,瓔珞開始喜歡這個白胡子老頭了。
“那我豈不是吃霸王餐了?”
“瞧您說的,看您這身打扮也不像是吃蹭的主兒!”老掌櫃捋捋下巴處那幾根山羊胡,圓眼睛溜溜轉著,像隻狡猾的老狐狸:“再說了,我們店雖小,好歹也是四阿哥的產業,沒人敢來我們這兒吃霸王餐。”
這是拿東家的背景出來嚇唬人啦。
四阿哥?
好像曾聽哥哥明俊說起過,這位四阿哥是“辣手皇後”的親生兒子,沒什麼遠大抱負,唯一嗜好就是吃。
按說這樣的行家所請的廚師,應該是絕頂高手啊!
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真是被自己撈到了!
瓔珞學他的樣子轉轉眼珠:“那就謝謝了。”
掌櫃的還有後話,“想來這魚肉的變化原因您是知道的,還請您指教一二。”
這個老狐狸!
還想考我?
瓔珞問廚師:“這魚不是你親自看的火吧?”
廚師賠笑:“今兒個後廚活兒多,確實不是我自己看的火。”
掌櫃的問道:“難道問題出在火候上?”
“就出在火候上。熟物之法,最重火候。煎炒須武火,火弱則物疲。煨煮須文火,火猛則物枯。鮮魚、蛇蛤之類略煮即不嫩,這個道理你該懂的。”
廚師插話:“這都是剛入行的時候師傅就教過的。”
瓔珞繼續說道:“看火的一定是個新手,為查看火候而屢開鍋蓋,導致魚肉多沫少香。起鍋也晚了,所以活肉變死肉,簡直是浪費原材料!而你——”瓔珞一指廚師,“錯就錯在不細心!烹飪講究一氣嗬成,中間豈能假手他人?!成品也不檢查就直接上桌,是對顧客的不負責任!再看看你的衣服!至少三天沒洗了吧?!雖然廚師是在後廚工作,客人看不見,但是你做出的菜會告訴客人廚房的一切!”瓔珞好久沒過訓人的癮了,一番話說得廚師和掌櫃的目瞪口呆。